任华鹏的横刀抵住粟特老者的咽喉,刀锋映出地窖壁上跳动的烛影。
那具被剖开的胡尸心口处,青铜匣碎片正随着婴儿啼哭脉动,宛如活物。
“参军可知这尸首来历?”
老者竖瞳缩成细线,指尖轻弹案上玉雕。
武媚娘的面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与怀中婴儿的眉眼重叠,“永徽二年,感业寺有个比丘尼难产而亡...”
任华鹏的刀锋微颤。
尸首腐肉间露出的织物碎片,赫然是柘黄绫——唯五品以上内官可服!
他猛然想起《唐律疏议》中“宫人私孕者绞”的条款,而眼前这具女尸的骨相,分明是未及笄的少女。
老者突然掀开尸首裙裾,露出腰间的银鱼袋:“天宝三年,老朽在大食见过同样的胎记。”
他指向女尸小腹处的九头蛇刺青,“参军觉得,这是巧合么?”
婴儿突然止啼。
任华鹏感到怀中一轻,那襁褓竟自行飘向青铜匣碎片。
当碎片触及婴孩额间蛇纹时,地窖穹顶的景教十字架突然倒转,渗出黑血!
“以马内利...”老者诵起景教经文,字句却透着邪气。
任华鹏的横刀劈空斩落,却见刀身穿过老者虚影,斩在青铜匣上迸出火星。
女尸突然坐起,腹腔中钻出无数血须,缠向婴儿襁褓。
千钧一发之际,地窖暗门炸裂。
樊梨花白绫蒙眼,鱼鳞甲上还带着昭陵之战的箭痕,手中却多出一柄陌刀:“参军退后!这是九幽血饲之术!”
刀光如瀑,血须应声而断。
任华鹏趁机抱起婴儿,发现襁褓中多出一卷《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拓片——碑文空白处添满楔形文字,正是青铜匣上的突厥血誓!
“小心地脉!”樊梨花突然掷出陌刀,钉穿女尸天灵。
整座波斯邸店剧烈震颤,地砖缝隙渗出腥臭黑水,水中浮沉着未消化的胡麻与波斯银币。
任华鹏怀中的青铜匣碎片突然发烫。
他福至心灵,将碎片按向女尸心口,血誓文字竟如活虫般钻入青铜匣。
碎片拼合的刹那,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之声——
九条玄铁链从地底抽出,末端拴着口描金柏木棺。
棺盖震落的瞬间,任华鹏看见棺中躺着位戴幂蓠的胡服女子,腰间蹀躞带的鎏金扣竟与太宗赏赐尉迟敬德的形制相同!
“永徽二年七月十五...”老者虚影在棺椁上方凝聚,“这具尸首从感业寺井中捞出时,腹中胎儿已化作血水。”
他忽然扯下女子幂蓠,露出与武媚娘一模一样的脸,“参军可知,当日溺毙的比丘尼法号明空?”
任华鹏如遭雷击。
《资治通鉴》载武媚娘曾用“明空”为号,而眼前女尸的玉枕骨上,赫然刻着“武氏照”三字!
婴儿突然发出尖笑,额间蛇纹裂开第三目。
樊梨花的陌刀劈向棺椁,却在触及描金纹饰时寸寸崩裂。
任华鹏怀中的青铜匣自行飞入棺中,女尸双手突然抬起,结出景教洗礼手印——
“以父、子、圣灵之名...”
地窖四壁的景教壁画突然活化,十二门徒像化作九头蛇妖,圣餐杯涌出黑血。
任华鹏的横刀插入血泊,刀身浮现《乙巳占》星图:“李太史,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星图骤亮,李淳风虚影自刀身踏出,手中浑天仪砸向棺椁:“袁师好算计,竟将相柳残魄藏于景教圣体!”
女尸在青光中化为飞灰,婴儿第三目流出黑血。
任华鹏趁机夺回青铜匣,发现拼合处的纹路竟与感业寺地砖的莲花纹完全契合。
更鼓传来,宵禁将启。
樊梨花扯下蒙眼白绫,露出完全化作蛇瞳的双目:“去慈恩寺塔!大雁归处...”她突然呕出黑血,“...有你要的答案。”
任华鹏冲出波斯邸店时,怀中青铜匣映出慈恩寺方向——玄奘法师当年亲手栽种的娑罗树,正在血月下疯长,枝桠间悬着个戴镣铐的胡僧,心口插着最后一枚青铜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