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落秋是怎样相遇的呢?
当我喜欢上一位又一位台湾作家的时候,我就想难道我和台湾有缘?
林海音,席慕蓉,简媜,张晓风。她们是我喜欢的作家,虽然祖籍不是台湾,但生活在台湾。也还会遇见一些书,一看作者介绍是台湾,就不禁想:哦,不会真与台湾有缘吧。
可是台湾离我很远啊!
回忆的时候又想起一些事。我和台湾的缘分也许始于初中。某次历史课上老师随机点名读《乡愁》,就点到了我,可惜我读得太平庸寡淡了。那时还没在乎《乡愁》是为了什么而愁,后来才清楚意识到原来是作者对世代生活的大陆的思念。
还有地理老师,他讲课时提到一个名字美丽的地方,叫日月潭,它在台湾。我从没想过一个地方会有这么美丽的名字,很好奇,幻想可以去那里看看。
或许这些就是我和台湾最初的牵连吧。直到遇见夏落秋,才不禁回溯往事发现原来我和台湾真的有缘。
同桌朋友廖之奕在南京上大学,我去看她。我们都要大学毕业了,我想送一束花给她,而且我们四年没见了。之前她常说我有空可以去南京找她。她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想考南京大学,所以猜我会想去南京。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毕业是个机会。
那天,天气很烫。出高铁后我跟着人群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弯,再拐弯见到了电梯。人们都踩着电梯上上下下,而我在电梯口徘徊了很久,我不知道电梯是不是通向出口。万一其他人不出站,那我就不能跟着他们上去。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拐角,乘电梯,我想没有办法了,只能上去了。如果现在往回走,走廊那么长,我坐车太久很累了,不想再折腾,而且最后也许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出站。很幸运,我出站了。
南京空气沉重,闷闷的,尤其是经受阳光炙烤有种烤焦的味道。我第一次来到南京,六朝古都,单枪匹马。我搜索出她学校附近的花店,打算在那里买一束花后去找她。之后我就去公交车站等车。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公交车一辆一辆到来又开走。老爷爷老奶奶白发整齐,面容和蔼而光彩熠熠,很精神地说说笑笑。他们也在等车。
公交车来了。我上去用二维码对着扫码设备付车费。可是没成功!我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着车身一遍遍打开乘车码。在我上学的城市,有些BRT不能用普通的乘车码,必须用专属二维码,可我上了车才想起这件事,根本没提前查查究竟要用什么码。我几次抬头掠过其他人想要寻求帮助,可我开不了口。手心里的汗把手机屏幕和手机盖弄得脏脏的。我不记得我犹豫了多久,正当我瞄准一个高挑纤瘦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生时,有声音仿佛很远又那么清晰地传来:“我帮你刷吧。”一个男生刷码,车内想起突兀的刷码成功提示音。是那个我扫过一眼时觉得很清新透明的男生。
我很感激,真的要感激涕零了。然而当焦急、尴尬与感激相互碰撞时,我更加手足无措了。那时我究竟有没有说谢谢,实在不记得了。也许我习惯性地说了谢谢。男生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我身边抓着扶手,问我:“怎么了?”我很紧张,凌乱地说:“我打开乘车码了,可是扫码不成功。我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他伸手:“我看看你手机。”究竟是怎样纯粹的心,才会以那样憨直而些微专横的语气对一个陌生的人说话呢?我也没有犹豫,就那样把手机递给他。是真的吧,命运与旨意!
夏落秋后来对我说:“我那样对陌生人说话,几乎像要求的语气,说完的刹那我也很不好意思。可我平时几乎没问过可不可以之类的话,没怎么考虑过说话的语气,所以就那样对你说话了。而你居然也没迟疑。我们可是陌生人。”我说:“很奇怪,我虽然惊讶于你的语气,但没有怀疑过你。何况你帮了我,你看上去不会是坏人。而且我也得弄清楚究竟哪里有问题。”
我也问他为什么会帮我。他说,你的眼睛扫到我时,那里流出的焦急与无措似乎感染了我,我想你遇到麻烦了,而且没法解决,我就有想帮你的冲动,也立刻那样做了。
男生看了看手机页面,指着手机对我说,你得签约南京公交车,打开NJ市的乘车码,别的城市的二维码在这里用不了。我想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谢谢你,我知道了。真的很感谢!”车上人很多,我声音放得很低。在那种时候,我也很担心别人误会我另有企图。男生与女生一起出现的时候,总是引起揣测与遐想。虽然我也是在想这是邂逅吗?他要回到座位了,我立刻说:“等一下。”他停下看着我。“可以把你微信收款码打开吗?我把车费转给你。”我打开微信打算扫码还钱。他却没有打开手机。“你不用不安。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你还。不仅仅因为只是两块钱,最主要是因为我就是没有那种想法。你真的不用担心。这没什么。”他的声音也很小,眼睛在微笑,涟漪微漾。他似乎很帅——我觉得自己真一言难尽。我说,我还是还给你吧。他坚持不必还,就回到座位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搞得好像纠缠不清。也许众目睽睽。后面面有空位,我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久久不能平静。有一种体测时站在跑道上听口令跑800米的感觉,心要胀得跳出来了,所以我深呼吸,拍拍心脏,看见了窗外蓝色低顶轿车,它倏忽而逝。我想人家帮了我,我怎能不还钱,必须得找机会。我也没任何东西略表谢意,就想要不要他微信转账——不行。公交车停停走走,我真的在绞尽脑汁思考,一会瞟向他,一会望向窗外。我也很担心,他一会儿就要下车了。车上乘客渐渐稀稀落落,大都是带着各种蔬菜的老人。他们应该是要做晚饭了。
太阳沉沉西斜,而光亮愈发宽广浓烈地照耀楼宇车辆行人。想着老人应该不会注意到,我坐在他后排的空座,叫他:“可以把你微信给我吗?”也许我声若蚊蚋,他看着手机毫无反应。希望没人听见。我也庆幸他没听见。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