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个人醒了

“五师姐，你要下去吗？”江禾含笑问道。

姚柔不笑，不仅不笑，眼睛反而像淬着毒一样，憎恶地瞪着江禾。

没有那一天的众目睽睽，她的憎恨毫无遮掩，就像江禾杀了她全家一般。

江禾心中暗惊，悄悄移动脚步，靠近千藤窟。

这恨意如此明显，她毫不怀疑，姚柔随时会暴起出手。

她全身戒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姚柔，慢慢道：“五师姐要杀我吗？”

姚柔目光闪动，忽然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现在不到三尺。

江禾双手扣着暴击，只等她一动手就反击。

不料姚柔闭了闭眼，忽然扭头就走，片刻后消失在视线中。

江禾收回灵力，慢慢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背后都湿透了。

江禾确定，姚柔对她是有杀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放弃了攻击。

两人若生死相搏，江禾刚升青苗，修为略逊于她，加上昨天打高建，灵力耗损太多，胜算极低。

她已打定主意，见势不妙就跳进千藤窟，虽然不知道姚柔是不是也能自由进出，但在下面，更有一线生机。

当然，跟姚柔现在没动手相比，更奇怪的是，她之前为什么没动手？

悄悄弄死灰穗期的江禾，对她，应该非常简单吧？

江禾突破境界前后，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想不通其中关窍，江禾不再白费脑子，抓住窟口的藤条，爬了下去。

下面还有一个人，她再不去处理，只怕只能收尸了。

不对，恐怕连尸体都收不到。

刚到窟底，便听到有凄惨的声音唤道：“是江师姐吗？师姐！是师姐吗？！”

“别嚎了。”江禾走过去，只见马尚志跪在圆石上，伸长脖子，望眼欲穿朝这边看来，见到江禾的第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谢谢师姐，谢谢师姐，我做牛做马报答您！”他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挣扎着爬起来，想了想又跪倒。

江禾点住他的前额，让他别忙着磕头：“想报答我也容易，只看你愿不愿意做。”

“师姐你说！”马尚志连忙表忠心，“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赶狗，我绝不撵鸡！”

这两天，他困在窟底，被噬心藤的死亡威胁逼得快精神崩溃，江禾是他唯一的指望。

现在见到救星，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江禾不理他，离开圆石，向更里面走去。

马尚志悚然看着她的身影，她的脚步踩到哪里，哪里的藤条就随之避开，活像在迎接女王。

再出来时，江禾手上捏着颗花生大小的果子，色泽金黄，递给马尚志：“吃掉。”

马尚志眼都不眨就吞了下去。

接着便瞪大了眼：“师姐，这……”

“辟谷果，是制作辟谷丹的重要材料，一吃就饱。你在这儿两天，饿了吧？”教训过了，就要给颗甜枣。

马尚志果然眼泪汪汪：“师姐，你还担心我饿不饿……比我亲爹都好……”

“那师姐求你件事，你一定会办喽？”

“不不不……”

“不？”

“不是求！”马尚志咽下一大口唾沫，“以后师姐就是我的神，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好，”江禾踮起脚费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帮我看着灵植。”

“什么？！”马尚志张大了嘴。

“你在这儿看着，植株有什么异常就通知我，有人进来也通知我。我给你移株辟谷果来，吃喝不愁，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他敢拒绝吗？拒绝有用吗？

马尚志哭丧着脸：“师姐会经常来吗？”

“我每天来。”江禾示意他坐下，“现在说说我不在的时候，噬心藤是怎样的？”

马尚志垂头丧气坐下来：“师姐走后，只要我不出圆石，它们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出圆石，它们就疯了一样袭击我。”

他指着在江禾身边慢慢流动的藤条：“像这样的缓缓游动，师姐不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江禾点头，马尚志的描述，跟她前两次的感受差不多。

噬心藤一直的表现，要么像死了，要么像疯了，现在，则更像是“活着”。

江禾伸指，放出一点灵力，藤条立即卷了上来，缠住江禾食指扭动磨蹭，但没有吸血，也没有吸灵力。

江禾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跟藤条是一体，一时分不清，谁是藤条，谁是人。

想到那个化成藤条的草环，她心中一凛，收回灵力，也缩回了手。

噬心藤像是感受到她的抵抗，乖顺地回到地面，继续游动。

为什么？

思及噬心藤前后迥异的状态，江禾猜着可能的原因，是因为她炼化灵力，被噬心藤当成了同类？

还是因为，五师姐出现了？

“你觉得五师姐的武器，跟噬心藤有什么相像之处吗？”

马尚志目瞪口呆看着江禾，半晌才道：“我没见过五师姐的武器……”

好吧。

江禾拔下头上木簪，递给马尚志，“有事找我，就折断木簪。”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木簪只此一根，紧急时才能用。”

这是她唯一长期蕴养的物品，青苗境界后，脱体也能感觉到灵力，断了就没有了。

马尚志哭丧着脸：“师姐记得来啊！”

“别哭了，我现在又不走。”

江禾说干就干，立即移植了一株辟谷果到圆石附近，马尚志伸手就能摘到。

圆石外面是出口，只有些普通草木。

圆石以内，灵力闪烁，深不见底，才算是真正的千藤窟。

只有噬心藤横跨内外，藤条铺满圆石以外的所有地面，直至它本体所在的区域，再难往里走。

所幸，它避着江禾经过的地方，也不伤害千藤窟的其他灵植。

这岂不是种药草的天赐之地？

江禾摸出把小铲子，在上次发现的七星草旁边，刨松了块两尺见方的地面，然后掘出那丛挨挨挤挤瘦不拉几的七星草，一一分株移栽，恰好栽了四行。

她手抚幼苗，灵力过处，幼苗枝叶伸展，肉眼可见地长了一点。

看到这里，马尚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师姐这是要把千藤窟当灵田，摘药草不算，还要自己种呢！

江禾回头看到他艳羡的目光：“你要看得好，下月药王谷再来，这七星草分你一颗。”

上次师姐一颗七星草，可是换了药王谷一颗仙丹！

谁知道师姐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那仙丹的缘故！

马尚志精神一振，大声道：“师姐放心，我一定用命来保护它们！”

江禾微微一笑，奖惩结合，才能催发能动性嘛！

圆石和噬心藤本体之间的空地，灵植不少，江禾还没梳理完，就已累得精疲力尽，手都抬不起来。

她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想到外面高建和姚柔的威胁，狠了狠心，将手搭在了噬心藤上。

灵力汩汩而来。

窝棚门口，迟素正在往千藤窟的方向张望。

一见到江禾，她就松了口气，开心地唤道：“江禾，那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