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弹

“小师弟,怎么了?”

殿中还有其他弟子,山韵压低了声音问道。

“感觉哪里不太对,这温熙竟然是一名仙官。”

“仙官又怎么了?”她像是脑补了什么,“我们限制大尹那也是在暗地里呀,作为最大的势力,论道大会这种场合还是要邀请他们的,就像我们也在中域经商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焦珥面色凝重,“在仙门中像我这种有仙官‘案底’的人不多吧?”

“反正我们宗就你一个。”

“那就说得通了,也许他正是看上了我仙门和仙官的双身份,以此来强化因果联系。”

“对啊,”云仙子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专门挑上小师弟你呢。”

“师姐,经纶殿可以查到温熙此人的具体信息吗?”

山韵摇了摇头:“宗内查不到,但可以拜托大师兄呀,他现在就在大尹,掌管西部三省的业务。”

焦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兄,额...叫什么来着?

“麻烦师姐替我问问大师兄。”他不好意思地说道。

……

第三十四战的对手是嘉泽宗郗漱玉,她一头白发像是被山风揉乱的雪絮,发梢分叉的地方还沾着几片枯叶。眉骨挂着的霜花早化成水痕,顺着鼻梁滑到嘴唇,倒像喝了半壶没温透的松针酒。眼皮耷拉着,睫毛沾的不知是晨露还是隔夜的雨,看人时像蒙了雾的月亮从云絮里往外望。

“...这么颓废吗。”焦珥有些怀疑她跟自己前几日看到的那位冰雪女皇是不是同一人,如果说前几日赛场上的郗漱玉像一把锋利的冰刃,现在则变成了软塌塌的拂尘。

“不过是输了一场,道友没必要这么丧气吧。”

“多管闲事,”郗漱玉讥笑一声,“你这种仙二代站着说话不腰疼。”

“仙二代?我?”

他刚想辩解一番,裁判已经升起了隔离阵法:

“比赛开始!”

白发女带着几分怒气全力出手,禺彊冰魄炁与天光汇成一体,一把冰晶皓日弓出现在手中。

她眼中涣散的雾气骤然凝结成冰。她左手虚握的弓弦爆发出刺目寒光,整张冰晶皓日弓竟因灵力过载发出尖锐嗡鸣,弓臂上篆刻的禺彊神纹如同苏醒的蛟龙般游动。随着右手指节因过度发力泛白,三支足有丈长的幽蓝冰箭在弦上显形,箭镞处流转的阴阳炁旋将空气撕扯出细碎霜花。

但焦珥一点也不心慌,这姑娘的手段在和羊大壮一战中就被所有人看透了,所谓禺彊冰魄炁乃是正午天光与冰炁相合所成,有水火共济之意。但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自然是威力大减。

“陨!“随着她沙哑的嘶吼,箭矢破空时竟将夕阳余晖都冻结成棱柱状光斑。箭身在飞行途中诡异地坍缩重组,每支冰箭分化出数十道虚实相生的箭影,刹那间天幕仿佛被倒悬的冰川覆盖

但他对这一招早有预料,对应的法诀已然出手,无数个巴掌大的“火”字在身周浮现,各个宛如活泼的精灵,随后对准来袭的冰箭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一字千金·改——千字千金!

漫天箭矢被撞得粉碎,但这些被禺彊神力淬炼过的冰晶并不坠落,反而在夕照中悬浮成一片星璇状的粉雾,每片六棱冰体都如同微型棱镜,将昏黄的暮光折射成跳动的七彩光晕。

‘正好试试那一招。’

焦珥勾起嘴角,随后用出“传统招式”——财气外放,漫天金光散射而出。

“可笑!”郗漱玉毫不迟疑地动用了自己的神妙,【冰衣】。

冰凝千尺覆尘寰,衣裹万象入霜寒!

已经蔓延至她身周的金光突然突然泛起异样涟漪,原本炽烈的金芒中渗出冰裂纹理般的幽蓝波光,光芒竟被凝固在了原地。

“连‘概念’都能冻结吗?”

白发女嘲讽道:“不过是规则之力的初步涉及,还以为是你的独门秘诀呢!?”

但焦珥仿佛不服输一般,持续财气外放,不过这次加入了淡淡的金雾。

“还来?”郗漱玉大怒,“我就算输过一场也不是你这种仙二代能羞辱的!”

她再度凝滞了那片跃动的金光与氤氲的金雾。若凑近细观,便会发现这些悬浮的金粉颗粒皆被晶莹剔透的冰晶所包裹,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微尘,彻底丧失了流动的活力。

同时寒气还在向焦珥蔓延,摧毁着财气构筑的防线,一旦将他也包裹起来比试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但白发女却感觉哪里不太对,突然,她眼瞳如针孔般缩紧:“你刚刚释放的不是财气!”

“才反应过来吗,”焦珥懒洋洋地答道,“愤怒真的会影响判断啊,虽然不知道你在愤怒什么。”

郗漱玉捏过一把停滞在空中的金粉,轻轻碾碎外层的晶衣,旋即认出了金粉的实质。

“是黄金!”

“你果然在羞辱我!”白发女被气得够呛,侮辱谁呢,就算要侮辱我不能用灵石吗,这点金粉打发叫花子呢!

“笨蛋,”焦珥却懒得解释,“既然你拒绝了来自我的财富,那就把命脉也一同交出来吧。”

神妙·人财两空!

他五指虚张,朝郗漱玉眉心凌空一摄,竟生生抽出一条璀璨的财气光丝,如金线般在二人之间摇曳流转。

“还不投降吗?”

“你做梦!”白发女依然操控着冰炁朝焦珥蔓延过去,眼看就要将他包裹起来。

“那就没办法了,”他宛如化身成一位高明的乐师,屈指轻弹那根“命脉”。

“啊——”

场上突然传来女子的谜之嗓音。

裁判:???

观众:???

而郗漱玉已经没有功夫去关注其他人的眼光,刺痛从身体最底部骤然窜起,细密的电流扫过后颈时激起一片战栗。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凉地面,骨节与地砖撞击出断断续续的颤音。耳后泛起细小的酥痒,仿佛有沾着冰渣的蛛丝在神经末梢游走,刺激得睫毛沾满咸涩。

跪坐的瞬间,喉咙里溢出的呜咽带着幼兽蜷缩的颤音,羞耻的火星与欢愉的雪粒同时在胸腔里炸开。听觉突然分裂成两个维度,左半边灌满深海涌动的轰鸣,右半边却陷进真空般膨胀的寂静,所有感知都在错位的频率里沸腾坍缩。

潮水漫过礁石的刹那,仿佛看见深紫色的夜空中炸开银白色星火。

这酥酥麻麻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郗漱玉意识回归后发现自己竟然鸭坐在原地,全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和那个男人。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名天命宗弟子的感受——想换个世界生活,好在天命宗的前辈至少教会了她一件事。

逃跑时记得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