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烘焙法案

城堡的书房里。

书记官文森特正在汇报下水道工程的进展。他对这个项目如数家珍，用了什么材料？进度推进到了哪个阶段，都说得清清楚楚。

末了，他突然开口表达感激。

“男爵，您的仁慈与慷慨像阳光一样照亮了这个世界。”

罗德正昏昏欲睡，听到这番话，心里猛地一动，顿时联想到了午餐时疯狂飙升的好评积分，立刻集中起注意力，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们的领主，明明做了好事，却从不愿意主动承认。’

书记官文森特一脸感动地说道。

“男爵，您就承认吧。您为了让领民们吃得好，特意吩咐厨娘用上了城堡中储存的黑麦。您可能还不知道，领民们对您有多么的感激。他们中有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们，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包。”

罗德问号脸：“……”

‘你在说什么？’

‘你说的和我做的，是同一件事吗？’

‘我是为了让他们吃不好，才让厨娘用最差的食材做饭。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为了让他们吃得好了？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呢？’

‘呃，不对，我似乎大概或许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特么的，谁能想到啊，城堡里最差的食物都比外面最好的食物好？’

‘不对啊。领民们不是都在种大麦吗？他们平时的食物难道不应该是大麦做成的面包吗？为什么吃个黑麦面包就能高兴地给我疯狂刷好评？’

“咳咳，文森特，我问你个问题啊，你一定要如实回答。领民们平时吃的不是大麦做成的面包吗？”

书记官文森特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回答道。

“男爵，领民们虽然在种植大麦，但平时的主粮却并不是。他们收获的大麦大部分要用来缴税，少部分则要卖掉换钱，用来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所以，他们平时的主要粮食是麸皮或者一些更廉价的食物。”

罗德：“……”

‘突然觉得我这个领主当的好不称职怎么办？’

“这样吧，文森特。平时我管不了，但是在这项工程持续期间，大家的主食全部换成黑麦面包。”

书记官文森特一脸激动地说道。

“男爵，我替他们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

罗德却并没有感觉到高兴，转而问道。

“文森特，你知道其他领主治下的领民平时都吃什么吗？”

书记官文森特很乐意分享这样的见闻，回答道。

“男爵，领民们吃的都差不多，主食基本上都是麦麸、豆类和一些杂粮熬成的粥，配上洋葱、萝卜、卷心菜等一些蔬菜，几乎没有肉类。”

罗德真心询问。

“他们为什么不吃面包呢？”

书记官文森特无奈地回答道。

“男爵，您听说过烘焙法案吗？根据神圣历1776年颁布的烘焙法案，平民不能私设烤炉。他们想要制作面包，就必须去租用领主开办的面包房。这笔钱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小数字。”

‘好家伙，这世界连烤炉都不能拥有啊。’

罗德好奇追问。

“既然大部分人都租不起，那为什么还会有领主开设面包房呢？”

书记官文森特回答道。

“男爵，您应该已经发现了，面包房都开在城市里。只有那些有体面工作的城市居民，才会愿意把钱花在这方面。”

直到这时候，罗德终于明白，前身留给他的记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前身的见识受到了所在阶级的限制，很多事情都闻所未闻。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出现何不食肉糜现象的原因。

反倒是像书记官文森特这样的人，有着更为广博的见识。

他本身出身平民，又从小生活在乡村，后来又偶然得到了读书的机会，并抓住机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命运。

他的见多识广，既来源于书本的馈赠，更来源于生活的历练。

…………

黑麦面包事件翻篇了。

罗德重新把注意力转回了月光蔷薇上，三天时间悄然而过，今晚就是种子萌芽这一关揭晓答案的时刻。

在这三天时间里，艾伦担负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

凌晨三点，别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拿着盾牌与宝剑，在花园里锤炼他的骑士意志。

天亮之前，他又会带着仆从们一起把花盆搬进暗室。

夜晚，当月亮爬上天空，他必须亲眼看见所有的花盆都沐浴到月光后，才会放心地回房进行短暂的休息。

他对这样的日程乐此不疲。

夜幕降临，月亮爬上了塔楼。

罗德带着福伯、文森特、艾伦早早地等在花园里，时间一到，仆从们就开始把养在暗室里的花盆往外搬。

他们则守在旁边，观察花盆里的变化。

第1个花盆搬出来，明亮的月光下，那一株小小的绿芽是那么显眼，一下子就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罗德有些失望，但这种情绪被很好地控制住了。

‘没关系。20%的死亡率本来就是一个挺小的概率，所以第一盆绿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或许下一盆就是那20%当中的一个。’

旁边的另外三人却都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艾伦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肌，兴奋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第一盆就看到绿芽了，这真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定今晚就能看到所有月光蔷薇都发芽的奇迹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

罗德很想就这样骂回去，但想一想自己高洁的品格和丰富的内涵，最后还是忍住了，转而说道。

“乐观是好的，但盲目乐观就不好了。资料上都说了，有20%的月光蔷薇发不了芽。我们一定要尊重客观事实，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艾伦受教，急忙闭上嘴巴，进行了三秒钟的反省。

管家福伯见状，忍不住笑道。

“男爵说得对，你就是需要更稳重些。”

管家福伯资历深厚，连罗德都得敬他三分，被他说两句，艾伦这个后生晚辈立刻点头称是。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第二盆月光蔷薇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