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坍塌的轰鸣仍在耳畔震颤,陆离的齿缝间渗出星蓝色的血。吞下的碎片在胃里烧灼成漩涡,三千条冰棱般的细流顺着脊椎攀爬。他蜷缩在倒悬的钟乳石后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琉璃碰撞的脆响。
“那哑奴肯定有问题!“矿工头目踩着满地玄铁碎屑走来,腰间铜铃震荡出探测灵力的波纹,“噬骨虫连碎玉境修士都能啃成白骨,他...“
话音戛然而止。
陆离左眼的星环不受控制地转动,视野中突然浮现矿工脖颈处跳动的金线。某种源自本能的饥饿感撕扯着神经,等他回过神来,右手已经穿透对方胸口——没有血迹,只有溃散的星尘顺着指尖回流。
“怪...怪物!“随行的两名监工转身欲逃。
少年瞳孔深处的九重星环骤然收缩,逃亡者身上的青铜锁链自动绞紧。当暗金色丝线没入他们天灵盖的瞬间,陆离脑海中炸开无数记忆残片:天机阁的黑色谕令、矿脉深处闪烁的猩红瞳孔、还有昨夜子时划过天际的九星连珠。
啃噬声将他拉回现实。不知何时,那些被吸干的尸体上开出了银白色星芒花,细密的花蕊正在蚕食残留的衣物。陆离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岩壁,暗红刺青突然发出灼目的青光。
“离儿,记住我们陆家的《浑天星诀》...“
“星轨仪第三万六千转时,去观星台找...“
“快逃!永夜瞳绝不能落入...“
记忆里的火光撕开迷雾,父亲临终前的嘶吼与三年前的星坠轰鸣重叠。陆离痛苦地抱住头颅,锁骨处的刺青竟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流转的暗紫色星图——那是陆氏一族传承的「浑天星纹」。
矿洞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整座山体开始向左侧倾斜。陆离左眼突然刺痛,视野中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星轨网络。在无数金线交汇处,某团蠕动的黑影正在啃食封印阵法的核心符文。
“簌簌...“
岩缝渗出沥青状的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人形。那东西有着矿工的面容,脖颈却扭转了三百六十度,掌心托着不断坍缩的微型星云:“陆家的小老鼠,把终焉骨交出来。“
黑影的声音带着九重混响,陆离右耳的鼓膜瞬间渗血。他本能地抓向腰间矿镐,却发现武器早已在之前的异变中融化成铁水。
“你不该唤醒我。“怪物抬手轻点,陆离左眼的星尘突然倒流,“当年陆玄机封印噬星者时,可曾想过自己的血脉会成为...“
破空声打断了低语。七枚青铜卦签钉入怪物七窍,卦签表面浮动的河图纹路将其定在原地。陆离转头看见洛清歌去而复返,她腰间的量天尺已出鞘三寸,尺身映出二十八宿的血色投影。
“果然是噬星者的残蜕。“洛清歌指尖凝聚出弦月状的光刃,“三百年前就该灭绝的东西。“
黑影发出扭曲的尖笑,被卦签洞穿的伤口里涌出星屑:“小丫头,你以为天机阁镇压的真是星陨残章?“它的身躯突然坍缩成二维星图,“看看归墟境修士的真相吧!“
整幅星图骤然展开,陆离看见无数修士在光柱中化作星尘,他们的修为正通过金色丝线汇向虚空中的巨大竖瞳。洛清歌的冰刃斩在星图上却穿体而过,量天尺的投影开始剧烈颤动。
“小心!“陆离突然扑向圣女。
少年左眼迸发的紫光撕开了二维空间,两人跌进现实与虚幻的夹缝。无数记忆碎片在这里漂浮:洛清歌在月下擦拭染血的天机尺、陆玄机将婴儿交给黑袍人、还有星轨仪上正在剥落的第七重天轮盘...
“你的眼睛...“洛清歌怔怔望着陆离流转星环的瞳孔,额间月纹亮如银钩,“难道是...“
山体崩塌的轰鸣将话语碾碎。当他们跌回现实时,矿洞已变成巨大的天坑,坑底矗立着半截断裂的青铜碑,碑文正是陆离刺青上缺失的《浑天星诀》下半卷。
暴雨倾盆而下,却浇不灭碑文上燃烧的幽蓝火焰。陆离的手掌刚触及碑面,整座星陨山脉的夜空突然亮起九轮血月。在洛清歌骤缩的瞳孔倒影里,少年背后的虚空正在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是永夜瞳觉醒引发的「法则皴裂」。
千里之外,天机阁的观星台上,沉睡三千年的浑天仪开始自动校准方位。玉衡星宫深处,某具被七十二道锁链禁锢的尸骸睁开了漆黑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