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养寇自重

夜半，高悬的明月忽被飘来的乌云笼罩。

呼啸的海风与奔腾海浪声交织着，像漆黑怒兽嘶吼。

忽的，漆黑之中闪烁起一抹火光。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火把都燃了起来，乌黑的海面出现了几百只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是一张张模样凶狠的脸，他们身形干瘪，体型矮小。皆是月代头、阵羽织装束，相貌猥琐却眼神充满嗜血凶光。

放哨的士兵看到数百船只迅速靠近，意识到这是倭贼发动的总攻，赶忙吹响了军号，点燃烽火台。

一时之间，一座座烽火台燃起，锣鼓声，号角声，将官们的喊叫声也随之响起。

苏夜本就察觉力强，在第一声号角时就已然清醒，立刻出了营帐，手下亲兵也全都醒来。

大家都是装备整齐着睡的觉，并且以‘鸳鸯阵’成员为小队，每日必须同吃同住同训练。这会子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不曾想倭贼半夜偷袭。

全员都跟在苏夜身后。

苏夜站在墩台上，望着前方海面的火光，手持水龙剑，随时准备作战。

与此同时，海面上一个没有火光的黑暗角落里，停着两艘货船。

其中一只装满了瓷器和丝绸，另一只上则装满了白银！

陈贵熊亲自带着两个千户，在这与对方交接。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身着明黄丝绸长褂、腰间佩剑的中年男人。他衣裳着色，就有着明显的僭越。

这时，一个手下跑来报道：“汪大人，货物已经清点完毕，瓷器和丝绸数量尽数齐全。”

而这一边，陈贵熊的手下也清点银两完毕。

汪直招了招手，就有下人端着托盘前来，上面摆放着几杯早就准备好的美酒。

“陈兄，还有两位兄弟，请吧。”

“为我们的生意干杯。”

汪直让陈贵熊、王天翊、许茂昌先拿酒杯，他拿最后一杯，彼此举杯一饮而尽，便是开怀大笑起来。

“对了，你们留下来的兵马有多少？”汪直擦去嘴角酒水，问道。

陈贵熊道：“不过两个百户，哦，还有一个总旗，加起来不过两百多号人而已。那两个百户手下的甲胄，都已经暗中换成残次品。且待会城门会打开，他们无险可守，你们费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将他们全灭。”

战事兴起，就算要甩锅给苏夜，也不能太马虎。真要只死苏夜的人，那也难以交差。

选的这两个‘送死’的百户，都是平时性情刚烈，不愿与同僚们和光同尘的人。这种刺头在这里送了，于指挥使和两个千户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既如此，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分别之后，陈贵熊安排王、许两个千户，去找他们麾下百户，准备暗中撤退至后方的滨远镇，并不通知两个‘弃子’百户与苏夜。

待几人去了后，汪直收敛笑容，与暗处的松浦信隆道：“用大乾的话来说，他们边军与我们的相处，叫做‘养寇自重’。”

松浦信隆冷哼一声，用标准的汉话说道：“我知道。呵呵，他们在辽东地区也是这般做的，还排挤真正想要对敌的将领。不过长此以往下去，万一那辽东蛮子入了关去，还不知谁是寇呢！”

……

苏夜站于墩台之上，眼看着倭贼愈发靠近。直到能清楚的看见，船只上面倭贼的面庞。

倭贼的作战单位叫‘船队’，一只船上就是一支队伍。约莫二十人左右，分工为武士、刀盾手、火器手、以及水手。

倭贼所使用的作战方式，叫做‘三段突击法’。首先用船只上装载的铁炮进行轰炸掩护，紧接着剃发队进行佯攻，最后所有主力船只登陆进行冷兵器作战。

“轰！”

而此时，倭船上的铁炮轰了过来。

铅弹、铁丸轰在墩台墙壁上，让苏夜感觉脚下震动。

被安排在苏夜旁边墩台的百户黄鸿羽、百户于柏都是标准的壮硕糙汉。

听到倭贼的炮声，两个壮汉皆是下令轰击。

“点火开炮！炸他娘的！”

然而，点燃火炮这后，却并没有声响。

“日他娘的，怎么是哑炮？”

黄鸿羽和于柏墩台上的铁炮，一个都没响，这让两人很是纳闷。

倭贼轰击两轮之后，逐渐趋于平静。如今的铁炮装弹发射一轮，需要好几分钟时间。且炮弹很少，大多数用来战前掩护冲击。

这时一阵呐喊声起，剃头队率先上岸。

“准备迎击！”

“守住墩台！”

黄鸿羽和于柏纷纷下令。

苏夜心中郁闷，若是能够将鸳鸯镇推广训练，即使人数要比敌方少，也不是不能战胜，何苦来的守在这个墩台上面？

可忽然间，有几个兵士火急火燎的跑上墩台，惊慌失措道：“黄百户不好了，城门开了！”

“于百户，城门已然大开，倭贼将一马平川！！”

“什么？！”

“咱的将士们哪里去了？”

黄鸿羽和于柏皆是大惊失色。

这还得了！

身后海堤镇住着几千户人家，上万百姓！若是让倭贼进了城去，将生灵涂炭！

苏夜也听得来信，心中一凛，当机立断的大喝道：“黄兄，于兄，随我下墩台，守城门！”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倭贼一马平川地进入城内烧杀抢掠！

黄鸿羽和于柏听得喊声，循声看去，就见苏夜那年轻的脸庞，心中有了数，估计是那林大人身边的‘关系户’。

这是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可现如今事实却是，这个少年义无反顾的下了墩台，带着几十人往城门而去！

黄鸿羽和于柏也即刻跟上。

苏夜带领亲兵来到城门处，一声令下，众人结成四个‘鸳鸯阵’，将整座城门的缺口都给堵住。

两个百户此时也带着两百多号人来到这里，众士兵脸上纷纷露出不解之色。

“咱们其余的兄弟呢？”

“为何此处只有我这些人？指挥使和千户大人，他们人呢？”

苏夜眼神冰冷。

面对着即将冲来的倭贼，抽出了寒光冷冽的水龙剑，沉声道：“你们还没看到这城门吗，是被整个的拆卸下来……

只有我们被留在这里，所谓的指挥使和千户，早已带着大军撤离！”

这话一出，黄鸿羽、于柏以及两百多将士们皆震惊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