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尸瘟谜案

洛河的晨雾还未散尽,楚云辞腕间铜铃已缠满乱葬岗的腐草。萧绝剑柄磁石吸附的赤铁矿粉簌簌掉落,在残月下牵出细若蛛丝的金线,仿佛幽冥摆渡人垂落的引魂索。远处磷火忽明忽暗,照见半截断碑上“楚氏义庄“的残字,青苔覆盖的笔锋处,渗出混着尸油的暗红水痕。

“当心地脉。“萧绝突然扣住楚云辞手腕,玄铁剑鞘扫开丛生的尸蕈。鹿皮靴陷入绵软的腐土,靴底黏连的黏膜发出吮吸声,让她想起三日前难产妇崩裂的胞衣。昨夜漕船爆燃的硫磺味仍萦绕鼻尖,此刻混着尸臭直冲天灵,惊起栖在骸骨堆里的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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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具焦尸破土而出的刹那,阴风卷起腐烂的纸钱。楚云辞的银针穿透焦尸太阳穴,针尾缠着的靛蓝丝线突然绷如琴弦。萧绝剑锋掠过尸首耳后,挑出半截浸毒的牛筋弦:“《天工开物》卷十二的傀儡簧片。“他剑尖轻颤,弦丝在月光下折射出苗疆冰蚕丝特有的冷光,“混了金蚕蛊的控尸术。“

腐萤栖在焦尸眼窝爆开,荧光映亮掌心蝌蚪文。楚云辞吹落磁石粉,符文扭动成“子时三刻“的北狄密语——与漕船残旗的星象图严丝合缝。她的指尖擦过尸身肋下银针,寒霜般的冷意让她骤然缩手:“这是阿姐陪嫁的苗银针筒...“

萧绝的披风突然裹住她滚向断碑,暗箭擦着发梢钉入腐土。原先立足处轰然塌陷,涌出的尸蟞黑如潮水,却在触及磁石粉末时蜷成铁丸。楚云辞的后背紧贴他胸膛,单衣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与十年前的矿洞雪夜重叠。那时少年重伤的胸膛也曾这般起伏,将她的眼泪烘成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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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梁上!“萧绝揽着她旋身避开坠落的瓦砾。义庄楹柱的裂缝渗出尸蜡,在月光下凝成楚家药典特有的朱砂符。楚云辞接住坠落的幼尸时,腐臭羊水溅上衣襟,襁褓里竟裹着半块磁石矿——与祠堂地宫暗格的机关锁如出一辙。

尸身肚皮爆裂的瞬间,萧绝的剑鞘横在她面前,挑飞裹着密信的尸蜡。羊皮浸血显出的北狄文,笔锋转折处藏着楚月蓉闺阁笔记的簪花体。楚云辞的指甲掐入掌心,那夜阿姐被拖入祭坛时,指甲也在青砖上抠出同样的弧度。

“水师布防图的暗礁标记是反的。“她将蜡丸浸入醋坛,茜草汁绘制的假坐标随气泡扭曲,“三皇子连亲信都舍得葬送...“话音未落,梁上毒雨倾盆,化骨粉混着尸毒淋向《洗冤录》残卷,将“滴骨辨亲“的篇章蚀成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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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伞面腾起腥烟时,楚云辞的银簪突然嗡鸣。伞骨劈开的刹那,磁石阵列与尸身簧片共鸣,震得义庄楹柱簌簌落灰。萧绝揽着她撞破窗棂,玄铁甲撞碎腐木的瞬间,她看见他颈侧旧疤渗出血珠——正是幼时在楚家祠堂,为护她被碎瓷所伤的月牙痕。

“别动。“楚云辞扯下半幅染血的裙裾,指尖蘸取雄黄为他止血。萧绝的呼吸扫过她额间碎发,带着沉水香的温热:“姑娘这般殷勤,莫不是想验本王血脉?“戏谑的话尾忽地凝滞——她的唇正无意识擦过他腕间蛊毒溃烂处,像当年那个雪夜,小女孩用体温融化他伤口的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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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声荡开尸臭,楚云辞立在焦黑的义庄废墟上。掌心磁石碎屑凝成狼头形状,与楚月蓉遗落的东珠耳坠纹样如出一辙。萧绝斩断最后一具焦尸的控魂丝,丝线浸醋后扭曲的生辰八字,赫然对应钦天监推算的荧惑守心之日。

“该清场了。“她将雄黄粉撒向尸堆,烈焰中焦尸竟摆出跪拜太庙的姿势。灰烬里未燃尽的磁石片拼出敌国军师林锐的侧影,那阴鸷的眉眼,竟与药王谷操控尸阵的苗疆巫师分毫不差。火舌舔舐楹柱时,楚云辞忽然被萧绝拽进怀中,三支淬毒的袖箭贴着她耳畔钉入焦土。

暗渠中腐心蚁后抖落硝石粉,萧绝的剑尖突然刺入她鬓边。楚云辞的呼吸凝在喉间,却见他挑起片染血的西府海棠。花瓣背面尸蜡写就的小楷力透纸背——“阿辞,游戏才刚开始。“字迹走势,与寒潭石碑上的古篆批注同出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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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矿洞里的磁石...“楚云辞突然攥住萧绝的腕甲,指尖触到他脉门突跳的蛊毒痕迹,“你早就知道楚家祠堂埋着炼蛊的磁石矿?“

夜枭惊飞时,萧绝的剑柄磁石突然暴起强光。吸附的赤铁矿粉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图,摇光位对应的正是楚家祖坟方向。他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睑,最后的光影里,义庄残垣浮现血写的《葬经》残篇——“磁石引魂,荧惑乱宫“的朱批旁,赫然盖着三皇子的私印。

楚云辞的耳坠突然坠地,珍珠滚入焦土裂缝的刹那,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萧绝的剑锋插入青砖缝隙,挑起的铁链上缠着楚月蓉的旧衣残片。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尸瘴时,他们看见铁链尽头拴着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正咀嚼着半枚带血的乳牙,那是楚云辞七岁时换下的门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