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途与暗涌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三艘帆船缓缓驶向青阳城港口。距离归墟之战已过去五日，甲板上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气息。韩小七躺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上，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少年的伤势虽已稳定，但那双紫瞳偶尔会闪过不自然的金光，仿佛还残留着归墟中的某种力量。

“喝药。“苏清雪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来，药汁表面漂浮着几片冰晶花瓣。她动作轻柔地扶起韩小七，却在少年看不见的角度对林墨摇了摇头——情况不容乐观。

林墨站在船舷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天玄剑柄。自从归墟归来，这把剑就多了几道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在苏醒。更奇怪的是，每当他握剑时，总会闪过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滔天巨浪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持完整的青铜剑，与背生六翼的存在殊死搏斗...

“掌门师兄！“一名叶家子弟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前方发现船只！“

林墨眯起眼睛。远处的海平面上，三艘挂着青阳城旗帜的战船正全速驶来。为首那艘的船首像格外醒目——是叶家的玄龟战船！

“是叶二叔！“韩小七挣扎着要起身，被苏清雪按回榻上。

两船相接，叶擎山独臂撑着缆绳飞跃而来。这位叶家二爷比半月前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但精神却异常振奋：“可算等到你们了！“他环顾众人，目光在韩小七身上停留片刻，“东海剑派昨日送来急报，说你们可能遭遇不测...“

“说来话长。“林墨接过叶擎山递来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清冽的泉水冲淡了口中残留的药味，却冲不散心头阴霾。他简略讲述了归墟之战的经过，当提到韩小七的异常时，叶擎山的独眼明显亮了起来。

“紫瞳化金...“叶擎山喃喃自语，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你们离港次日，我在叶家祖祠暗格发现了这个。“

竹简上记载着一段秘辛：三百年前，中州皇室曾爆发内乱。太子一脉被诬陷勾结巫蛊，满门遭诛。唯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忠仆救出，流落民间——那婴儿天生紫瞳，胸口有金色龙形胎记。

“小七...“林墨看向熟睡中的少年。韩小七的衣襟微敞，锁骨下方确实隐约可见金色纹路，只是以前他们都误以为是阳光照射的错觉。

苏清雪轻轻掀开少年衣领一角，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什么胎记，而是一个微型的龙形符文，与中州皇室的图腾一模一样！

“难怪他能解开皇陵禁制。“叶擎山压低声音，“但这事必须保密。当今圣上虽昏庸，但影卫无孔不入...“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林墨胸前的印记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锁链纹路微微发烫。他警觉地环视海面，远处一片乌云正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向船队逼近。

“戒备！“天玄剑出鞘的嗡鸣惊醒了韩小七。少年迷迷糊糊地揉眼，紫瞳中金光一闪而逝。

乌云转瞬即至。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云中竟传出婴儿啼哭声！叶家战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捂住耳朵，有人甚至痛苦地跪倒在地——那声音直钻脑髓，能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是葬神谷那个圣婴！“苏清雪软剑在手，剑身凝结出细密的冰霜。

黑云在船队上空盘旋，渐渐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婴儿脸。它俯视着众人，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找~到~你~们~了~“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开口，层层叠叠。

玄冥的雷劫葫腾空而起，葫口对准乌云：“妖孽！“紫雷劈出，却在触及云团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吞噬。婴儿脸笑得更加狰狞，云中伸出无数苍白小手，暴雨般抓向甲板！

“结阵！“叶擎山一声令下，叶家子弟迅速组成防御剑阵。但那些小手灵活异常，轻易绕过剑光，缠住几名水手的脚踝。被触碰的人立刻僵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林墨天玄剑金光暴涨，一剑斩断十余条鬼手。断肢落地化作黑烟，又迅速重组。更糟的是，他胸前的印记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血丝向四周蔓延——云中的存在正在试图激活钥匙！

“师兄小心！“韩小七突然扑来，将林墨撞开。一道血红闪电劈在少年刚才站立的位置，甲板被腐蚀出焦黑的洞。

婴儿脸转向韩小七，表情突然变得贪婪：“皇~血~“它伸出巨大的舌头舔舐空气，“美~味~“

危急时刻，苏清雪咬破指尖，在软剑上画下血符。剑身顿时绽放刺目蓝光，她纵身跃起，剑光如银河倾泻：“雪神诀·冰封千里！“

寒气爆发，整片云团瞬间冻结成巨大的冰雕。婴儿脸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凝固在空中，阳光透过冰晶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漂亮！“叶擎山刚松口气，冰雕却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没用的。“玄冥脸色凝重，“这只是个投影，本体不知藏在何处。“

林墨当机立断：“全速前进！回青阳城！“

船帆鼓满，三艘战船破浪疾驰。身后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但奇怪的是，乌云并未追击，反而渐渐消散在海天之间，只留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哭余音袅袅...

青阳城的灯火如繁星般渐次亮起。林墨站在城主府最高的望楼上，远眺暮色中的街巷。归来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东海剑派送来的密报显示，七巫将剩余四人全部现身西域焚城，而那里恰好是另一块混沌碑可能埋藏的地点。

“掌门师兄。“韩小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换上了干净的叶家服饰，紫瞳在暮色中熠熠生辉，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药堂长老说我没事了，真的！“

林墨转身，注意到少年说话时无意识地揉着胸口——那个龙形符文显然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韩小七的头发：“别逞强。明天开始我教你玄天宗的心法，能缓解疼痛。“

“真的？“少年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如果我真是皇室血脉，会不会...“

“记住，你首先是韩小七。“林墨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是玄天宗弟子，是我们的家人。“

少年鼻头一红，重重点头。两人沉默地望着城池夜景，各怀心事。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已是亥时。

“师兄，你看！“韩小七突然指向城西。一道黑影正沿着屋脊飞速移动，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