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源手心中忽然生出一团火焰,那火焰不停变换,化成两个圆形的火球,然后挤压在一起,看上去宛若一个葫芦。
葫芦形?
黎九九的眼睛扑闪,只觉得奇妙,但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天地之道,皆有定数,大多数恒定的星辰皆是圆的,不规则多是天际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因为如果形态不够规整,运转也极为不稳定,到头来不是支离破碎,就是流入宇宙中,成为一颗孤星。”
黎九九问道:“那始祖认为,我们的星辰就是因为形态不规整,所以离太阳越来越远吗?”
黎源闻言否认。
在他那个时代,虽然修行变得越来越难,星辰始终还保持着恒定的运行,对于修行者而言看不到希望,但九脉大地的普通人还是享受繁荣的。
正如刚刚江淼在此所言,太阳的远去乃是人为。
八成就是那些和逐日盟勾结的神使所在的势力。
“这星辰虽然不规整,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刻意维持他的恒定,这股力量多年来并未衰退。”
“即便是当年飞升的我,见到这等力量,也觉得相形见绌。”
不过这力量虽然强大,但似乎并没有意识,反而在保护着这个星辰,因此即便有一些敏锐的修士观察到它的存在,也不会轻易去琢磨探寻。
毕竟相对而言,解决那困锁星辰的大阵,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阳明地脉地底,江淼盘膝而坐。
身后黑白画卷舒展,正是九脉大地的模样。
其中代表着少阳地脉的图库中,一条金龙跃然其上,于那辽阔天地间游走盘桓,不多时,那金龙飞落,盘桓于一玄色山岭之上,眺望远方。
视线的尽头,火焰如花,从荒芜的地表上。
竟渐渐连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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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山下。
矮小的络腮胡老者在昏暗的屋子中来回踱步。
他面前,镇魂鼎、祝融锤、开山镐三件重器随意的摆放着,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反而用一种恼羞成怒的目光盯着角落里的中年男子。
罗年还未出生,忽然从背后闪出一个谄媚的声音,指着地上的男子咒骂:
“黎元谋,说!其余的族人,逃到哪里去了?”
“若不说出来,立刻削去你的四肢。”
王福昭现在十分恼怒。
原先他们王氏一族被驱逐到大黑山下最贫瘠的角落,他已万念俱灰,不想一日上天忽然降下一名神秘老者,他这才得知,星河仙宗的人既然已经通过星河古道提前降临。
这对于原本跌至谷底的王福昭和王腾飞父子二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只要能够帮助这位罗上仙吞掉所有镇魂祖器,自己和儿子就能入上宗修行。
罗上仙允诺自己,会给王腾飞争取一个入门弟子的地位。
什么是入门弟子,王福昭并不知道,但加入仙门,总比在这里过苦日子要好。
但就是这么一个他每天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机会,却因为黎元谋的泄密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五德氏族,有两族竟然提前得到消息,一夜间不见了踪影。
人跑了倒不要紧,但是双木村的红枫古树和厚土村的黑驴也被其一并带走了。
王福昭有些想不通,那树怎么也不见了呢?
难不成他长腿跑了不成?
黎元谋面对那几道凛冽的眸子,丝毫没有恐惧,只觉得浑身轻松。
自从上次之事之后,原本热闹的家瞬间变得寂静非凡。
女儿黎九九只是来了几次,也只是送一些简单的吃食。
他几次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都说不出口。
黎元谋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身子里流的血,若不是女儿九九的选择,自己不被千刀万剐,也要被放逐出大黑山外了。
“幸好九九和江淼进了阳明地脉,如此我也放心了。”
黎元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人性有时候颇为复杂,一念之差做出错误的决定,但又能在某一刻幡然醒悟。
黎元谋的脑海中浮现出黎元昊的身影。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大哥从小都是果敢伟岸的身影,但他太霸道了,霸道到自己没有一丝出头的机会。
霸道到身为黎元昊的弟弟,竟然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直到自己女儿九九出生,掌握七阶祖器,他才扬眉吐气几年。
他要做出一番事情,让女儿能走的更远。
因此,当奎吾来五德氏族的时候,他才并没有拒绝。
“大哥,我从小就比不上你。”
“没你看的远,没你意志坚定,但好歹死之前,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黎元谋卧在地上,一言不发。
罗年冷冷地看着他,倒也没有施加什么手段,以他千年的阅历来看,此人眼下自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但他知道,那些五德氏族的人并没有走远。
“杀!”
他忽然嘴中吐出一个字,令身旁的王福昭打了个冷战。
“从明天起,将那些蛮夷拉到山谷,每天杀十个,直到杀光为止。”
什么!
王福昭闻言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摆子,背着身子手脚像是被冻住,不敢与那罗年对视。
王氏虽是小族,但在此也栖息几百年,那些人大部分人与自己沾亲带故。
自己的手上……
真的要染上这些族人的鲜血了吗?
见王福昭犹豫,罗年向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怎么,你不愿意?”
“倒也无妨,若是你不愿意,此间还有几人,颇得本座心意。”
“只不过那样……”
王福昭闻言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他握了握双拳,指甲竟然将掌心抠出血来。
滴滴落在地板上。
“上仙!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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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木村的村头,原本的红枫古树不见了踪影。
地面被鲜血染红,在王福昭动手之前,罗年已经翻手了结了许多反抗者的性命。
“娘!我怕!”
江上花蜷缩在梁秀的身后,早就被冲天的血腥气吓得满脸煞白,梁秀将其搂在胸口,遮住她的眼睛,尽量带着她往人堆里钻。
“嫂嫂,你带两个孩子,去后面,孩子还小……”
“两个孩子一起太明显了,把叶子放我这里。”
两个青年主动让出位置,他们不过二十岁年纪,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梁秀和孩子的身影,旁边一个稍显年长的妇人接过江上叶挡在自己身后,她的丈夫和孩子刚刚昨日都死在罗年的手下,因此双眼红肿,几道泪痕挂在苍白的脸上。
昨日五件尊皇祖器构筑的阵法竟然被那罗年使用一件法宝轻而易举地化解。
村子里一些青壮年昨日牺牲在第一波交战之时,一批退至山林之中。
还有一些能走的没有走,留在原地,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罗年站在高处,寻找着第一个处决的目标。
随着他的目光扫视,他的手臂忽然举起,对着不远处坐在最前面的一位青衫老人。
缓缓伸出了手指。
“就从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