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伪

尚书府，早已今非昔比。

陆烬棠和沈迎并肩走在路上。

看着这偌大的府邸，陆烬棠忽的想到了什么，嘲讽般一笑，“十年未曾回来，怕是这府里早已天翻地覆。也不知我住的院子是否住了旁人。”

“母亲，一个院子而已，只要母亲和父亲同心哪里都能住得。”

沈迎笑着说道，却是暗有所指，“短短十年，父亲便能从翰林学士升为尚书，盛京人人称赞。想必父亲定然十分重情重义，每日都在思念母亲。”

“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竟说我们母女二人已经亡故。还说仵作验过尸？真是可笑。”

侍卫不敢回话，很是紧张。

家主对陆氏哪里还有情谊？陆氏的幽兰院早已荒废！

崔氏喜奢华，更是嫌弃幽兰院晦气不肯入住，进门后便重新翻修了院子。她的芳华院，比幽兰院大了不知多少倍。

一路行至书房，畅通无阻，似刻意安排那般。

尚书府书房，如今也彻底换了模样。

书房内陈设无一不是上好的木材，浮雕亦是栩栩如生，连书房上随意的一副字画都是前朝大师之作，价值千金。

沈知礼一身月光白色常服，亦如陆烬棠初见时那般。只是曾经正气凛然的他，如今却高高在上，满腹算计。

“烬棠？迎儿！”沈知礼红了眼眶，踉跄着上前，不可置信般看向面前的母女二人。

那双眼中，多的更是惊恐，和伪装出的惊喜。

“苍天垂怜！你们竟然还活着……”

陆烬棠笑着，却满眼冷漠，“夫君，这是我们的女儿。”

“父亲。”沈迎连忙上前，满眼孺慕跪拜，“这些年，女儿未曾在父亲身边尽孝，让父亲担心，女儿不孝！”

她眼底隐有泪花，满是自责。

沈知礼连忙弯腰扶起了沈迎，“迎儿，你果真是迎儿吗！我的迎儿都长这么大了！”

沈迎牵起陆烬棠的手，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倒真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我与母亲从未亡故，这背后传播谣言之人当真是可恶至极，竟让父亲为我们忧伤这么多年。”

“你们既然平安无恙，这些年……为何不回府啊！”沈知礼万分担忧焦急，目光中满是怜惜。

陆烬棠满眼嘲讽，握紧了沈迎的手。

沈迎连忙开口，情深义重，“父亲可知，这些年母亲重病缠身，我们在永州十年休养才得以好转，母亲才好便连忙赶了回来。”

“这些年母亲和我甚是思念父亲，也曾寄过不少书信给您，可不知为何竟然全都石沉大海。”

沈知礼的手臂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他仍心疼的看向面前二人，只是表情却有些许僵硬。

沈迎蔑笑，眼底嘲弄一闪而过。

她泪眼盈盈的握紧沈知礼的手，“也不知父亲是从何处听得传言？又是从何处找的仵作验的尸？真该将此害我们一家不得团聚之人抓起来，千刀万剐！”

沈知礼有些不知所措偏过头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迎继续哭着追问，“父亲，亦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听信奸人之言？又是为何……连寻一寻我们都不肯？”

沈知礼心虚抬手，帮沈迎拭去泪痕，“乖迎儿，不哭。”

陆烬棠强忍厌恶，放缓了语气，“想来此人定然是作奸犯科之徒，绝不可姑息。”

“夫君，迎儿这十年无一不在思念你，她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夫人所言极是。”沈知礼义正言辞，“我定然寻到这背后散播谣言之人！为你们讨回公道！”

陆烬棠恰当咳嗽两声，手帕轻掩袖口。

她看一眼沈迎，沈迎担忧的扶住她，满脸心疼，“母亲！”

“这一路舟车劳顿，母亲身体虚弱哪里经受得起这般颠簸！”

沈迎转头望向满眼探究的沈知礼，笑意深长，“父亲，女儿陪母亲前去休息了。来日方长，女儿定然会……好好尽孝。”

沈知礼点头，端着一副威严家主的模样。

还好下人有眼力见，人才刚回府便将幽兰院收拾出来了。

见陆烬棠和沈迎走远，沈知礼瞬间收了强行堆出的笑容。

他狠狠拧眉，将奏折摔在地上，厉声怒喝，“全都是废物！”

一众暗卫连忙单膝跪地。

“连个女人和孩子都杀不了！十年前我明明给陆烬棠喂了软筋散，你们还是让她逃了！”

“逃了也无妨，再追便是！”

“可你们呢！你们给我杀了谁？找仵作验过尸的人如今好端端站在我面前！这就是你们办的好事！”

矜贵儒雅的面容一片狰狞，他将桌上的奏折扫到地上，满是怒意。

暗卫小心翼翼开口，“要不，属下现在解决了她们？”

“现在解决？”沈知礼冷笑一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国公府，恐怕连圣上都知道了！”

“若是现在死了，我还怎么交代！堂堂国公夫人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岂非天大的笑话！”

暗卫沉默不语，静静承受主子的怒火。

倒是沈知礼，狠狠眯眼，“去，派人去找书妍。”

“说我咳疾犯了，想喝她亲手煮的梨汤了。”

他不方便出手，可一府中有两位主母，另一位还坐得住吗？

……

幽兰院门外，沈迎遥望着远处奢华的庭院，好奇问着。

“母亲，那是崔夫人住的芳华院吗？”

陆烬棠不语，只是孤身走进幽兰院内。

沈迎连忙追上，“之前我问母亲，母亲便不告诉我缘由。如今也该为我解惑了吧？”

陆烬棠转身，看向沈迎的目光满是复杂，“你想问什么？”

“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崔氏是续弦，那她的孩子至多十岁，可为何她会有三子，而且小女儿竟已及笄？”

“原本我还有多番猜测，但母亲方才已经为我解答了。”

“她们并非父亲亲子，对吗？”

沈迎目光灼灼，她一向敏锐，擅长揣测人心。

陆烬棠垂眸，语气淡然，“沈迎，不要为了复仇囿于宅院相争。”

“你要赢的，从来不是后宅这些无辜的女子。”

“我虽不争，可她们却不会放过我们。”沈迎笑着，遥望着芳华院的方向，“我的到来，会让三位强烈不安。”

“怕是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