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考古现场，烈日当空。
程岩蹲在探方内，手中的毛刷轻轻拂过那尊刚出土的青铜人像。人像约莫半人高，双目凸出，嘴角似笑非笑，掌心刻着繁复的纹路。当他用指尖触碰那些纹路时，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电流击中，又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入皮肤。
“程教授！”助手小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您没事吧？”
程岩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青铜纹路突然泛起幽绿色的光，那些线条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探方的边缘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裂开一道道黑色的缝隙。
最后一刻，他看见小张惊恐的脸在空间裂缝中破碎成无数光点。
剧痛。
这是程岩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喉咙里泛着血腥味。耳边传来模糊的骂声：“废物就是废物，连站都站不稳！”
一只脚狠狠踹在他腰侧。程岩闷哼一声，本能地翻滚避开，却撞上坚硬的木床腿。眩晕中，大量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陆青阳，十六岁，青云宗杂役弟子，因灵根枯萎被贬至最下等的灵田...
“装死？”粗粝的男声逼近。程岩勉强抬头，看见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俯视着自己，腰间木牌刻着“赵虎“二字。记忆立刻对号入座：杂役弟子头目，原主的主要欺凌者。
程岩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几缕发丝般的灵气在游走，确实符合“灵根枯萎“的描述。但更奇怪的是右手掌心——那里正传来灼烧般的痛感，隐约浮现出与青铜人像相似的纹路。
“李管事说了，三十七号灵田今日起归我管。”赵虎揪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再敢靠近半步，打断你的腿！”
当赵虎带着跟班扬长而去后，程岩终于有机会审视处境。十平米不到的破木屋，漏风的窗户用茅草堵着，墙角堆着几株蔫黄的灵草。最值钱的恐怕是床头那本《青云诀》——书页泛黄卷边，明显被翻过无数次。
他跌跌撞撞走到铜镜前。镜中少年瘦得颧骨凸出，左额有道尚未结痂的伤口，正是今早被赵虎用石块砸的。但那双眼睛...程岩凑近镜子，没错，虽然脸变了，瞳孔还是自己的深褐色，而非原主的漆黑。
“夺舍？穿越？”他喃喃自语，突然被掌心异动打断。那道纹在昏暗的屋内泛着微光，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仿佛在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窗外传来钟声，程岩根据记忆判断是酉时的收工信号。他必须抓紧时间——按照宗门规矩，错过晚膳就得饿到明天。正要出门时，怀中突然掉出块青铜碎片。
“这是...”程岩捡起碎片，心跳骤然加速。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上面的纹路分明是三星堆青铜器的风格！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大件上暴力拆解的。
掌心道纹突然剧烈发烫。程岩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碎片被道纹吸附，化作一缕青光没入皮肤。霎时间，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
烽火连天的战场...九尊巨鼎镇压天地...某个与陆青阳容貌相似的修士持鼎血战...
“啊！”他抱头跪地，剧痛如潮水退去后，发现窗台上那株枯死的清心草竟抽出了新芽。
晚膳比想象中更难以下咽。发霉的糙米混着野菜，程岩强迫自己吞咽时，听见隔壁桌的杂役在议论：“听说没？内门周师兄突破筑基中期了...”
“人家是天灵根，咱们这种废灵根...”说话者突然噤声，因为赵虎正带着人走过来。
程岩低头扒饭，余光却将饭堂格局尽收眼底。东侧坐着几个穿浅绿袍子的外门弟子，西边乌泱泱全是灰衣杂役。根据记忆，青云宗等级森严：杂役<外门<内门<核心，而他正处于最底层。
“陆师弟。”轻柔的女声响起。程岩抬头，看见个鹅蛋脸的少女站在桌前，腰间玉牌显示是炼丹房弟子苏瑶。她放下个油纸包：“你的伤...用这个敷一下。”
纸包里是几片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薄荷清香。程岩刚要道谢，赵虎的跟班就阴阳怪气地起哄：“苏师姐又发善心啦？这种废物早该——”
“宗门律令第一百二十七条。”程岩突然开口，声音因虚弱而发颤，却字字清晰：“无故毁坏他人灵田者，罚俸三月。”他直视赵虎，“我今晨已将三十七号灵田被毁的证据刻录在留影石中。”
饭堂霎时安静。赵虎脸色铁青——杂役月俸才两块下品灵石，罚三月足以伤筋动骨。
冷哼一声，离开了。
苏瑶惊讶地看了程岩一眼。在她记忆中，这个总是低头挨打的少年从未反抗过。
回到木屋后，程岩立刻检查油纸包。除了药膏，底下还藏着颗淡黄色丹药。记忆告诉他这是“回气丹”，杂役根本领不到的珍贵物资。他将丹药藏在贴身的暗袋里，开始研究掌心道纹。
月光透过窗缝洒落时，奇迹发生了。道纹如同渴水的根系，贪婪吸收着月华，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脉络。
更惊人的是，当他把道纹靠近那几株蔫黄的灵草时，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青翠。
“改良灵植...这就是我的金手指？”程岩摩挲着青铜碎片留下的印记，一个计划逐渐成形。赵虎抢走的劣等灵田根本种不出合格灵草，但如果能用道纹培育出优质灵植...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头泛起腥甜。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灵根枯萎导致灵气无法循环，就像漏水的桶。程岩咬牙吞下回气丹，暖流从丹田升起时，他注意到道纹正在吸收药力，将杂质过滤后反馈给经脉。
“过滤提纯？”程岩眼睛一亮。或许不需要修复灵根，只要让道纹成为中转站...
夜深人静时，他摸黑来到被夺走的灵田。这片位于山阴的贫瘠土地，种着蔫巴巴的七星草。程岩蹲下身，右手按在泥土上。
掌心道纹青光流转，顺着根系渗入灵田。
月光下，那些半死不活的灵草渐渐挺直茎秆，叶片上浮现出银色的纹路。
“谁在那里？！”巡夜弟子的呵斥声传来。程岩迅速躲到树后，看着巡逻者举灯检查灵田。那人困惑地摸了摸突然精神起来的灵草，嘟囔着离开了。
回到木屋，程岩在《青云诀》空白处用炭笔写下计划：
1.夜间用道纹改良灵田
2.研究青铜碎片与记忆碎片关联
3.找到苏瑶打探宗门情报
这是他长期考古方便记录的小习惯。
最后他看了看，又添上一行小字：警惕李管事——记忆里这个势利的杂役管事，正是赵虎的靠山。
窗外，一弯新月悬在青云宗九峰之上。程岩摩挲着掌心道纹，那里还残留着青铜的凉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他知道自己刚刚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