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飚修末路

子时三刻,腐骨沼泽腾起的瘴气正在啃食月光。

奥德彪蹲在玄铁二八大杠旁,给二十八根辐条涂抹第十三层尸油。这种用百年僵尸熬制的润滑剂,能让祖传灵驹在阴气最盛时扛住瘴毒侵蚀。车筐边缘的青铜铭文突然震颤——这是雷纹蕉成熟的征兆,那些吸收地脉雷煞的灵植正在货箱里躁动。

“彪哥,赵管事让您捎点新货。“货栈伙计推来独轮车,三百斤青皮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紫纹。奥德彪眯起眼睛,注意到每根蕉柄都嵌着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万尸宗的引魂咒——这分明是要送去炼制尸傀的“引魂蕉“。

车铃突然自鸣,锈迹斑斑的铃舌在虚空中划出北斗轨迹。奥德彪伸手按住躁动的车筐,掌心老茧被雷纹灼出焦香。自从三年前师父被赤云帮炼成尸傀,这辆二八大杠就再没对任何货物产生反应。他摸向腰间磨损的皮质镖囊,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冷馒头——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玄铁干粮“。

“乌木威尔...“车铃震颤出洪荒音节,二十八根辐条突然渗出青铜色黏液。奥德彪知道这是灵驹示警,沼泽深处至少有十七种致命威胁正在逼近。他故意将铃铛调到最大音量,玄铁震荡波撕开瘴雾时,露出腐叶下密密麻麻的食人蛭。

飚修世家祖训在耳畔回响:在妖兽地界,刹车就是墓碑。

三百斤雷纹蕉突然集体炸响,车架在急转时擦出火星。奥德彪的破裤管被崖风掀起,露出小腿上二十八处针孔状旧伤——这是幼年修炼“人车合一“秘术时,用辐条钉入经脉留下的印记。此刻这些疤痕正渗出雷光,与货箱里的灵蕉产生诡异共鸣。

“飚修奥家的独苗就这点本事?“疤脸张骑着枣红灵驹截住去路,马鞍镶嵌的避雷珠晃得人睁不开眼。这赤云帮新晋筑基修士抖动缰绳,灵驹后蹄刨起的毒泥溅在二八大杠车座上,“听说你家老头子变成尸傀后,连雷纹蕉都运不利索了?“

奥德彪的指节在车把上捏出裂响。三年前那个雨夜,疤脸张带人劫走三十车引魂蕉时,师父的右腿就是被这匹枣红灵驹踏碎的。此刻对方货筐里那串金纹蕉,蕉柄上还刻着奥家镖局独有的承运符。

“赤云帮的杂碎也配用飚修符咒?“少年猛踹脚踏板,二八大杠突然九十度侧立。货箱绑带在离心力下断裂,三百斤雷纹蕉如暴雨倾泻。疤脸张甩出缚灵索的瞬间,腐烂蕉皮黏液却让奥德彪滑向悬崖边缘。

“载万物而不改其速者...“跌落刹那,后背撞上车架内侧铭文。师父用精血刻写的承运箴言突然苏醒,将掌心血珠吸进玄铁纹路。整片沼泽浮起七颗腐烂蕉果,在虚空结成北斗吞灵阵。

二八大杠的铃舌疯狂震颤,迸出“维恩恩耶尔“的洪荒音节。奥德彪惊觉丹田沉寂三年的灵力开始逆行,小腿上的二十八处旧伤绽放雷光,竟在皮肉间凝成齿轮道纹。散落的烂香蕉诡异地悬浮重组,在车尾形成远古飚修的灵力涡轮。

“坎位缺三,震雷补位!“陌生的太古咒言自喉头涌出。少年下意识猛蹬脚踏板,扭曲的车轮碾过虚空时,竟在崖壁上压出青铜色车辙。三百斤雷纹蕉自动飞回车筐,蕉皮雷纹与车架铭文咬合,迸发的紫霄神雷将追兵轰成焦炭。

疤脸张在三百丈外坠马,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辆二八大杠载着少年冲上垂直峭壁。车尾悬挂的引魂蕉正在变异——腐烂蕉肉褪去后,露出内部青铜齿轮组成的蕉骨,每个齿尖都跃动着洪荒雷纹。

“原来师父说的载天承运...“奥德彪在云层间狂笑,看着车筐里蜕变的青铜蕉,“载的从来不是鲜货!“

车铃完整鸣唱出“乌木威尔维恩恩耶尔“的真言,二十八根辐条开始吞噬月华。当二八大杠冲进雷暴云层时,少年发现裤袋里的冷馒头已化作玄铁——三天前村童塞给他的干粮,此刻正与车架产生灵力共振,表面浮现出与雷纹蕉同源的青铜符咒。

沼泽深处,某具身披飚修战甲的尸骸突然睁眼。它锈蚀的指节抚过怀中青铜罗盘,盘面正映出二八大杠御雷而行的画面。尸傀干涸的眼窝淌出血泪,下颌骨开合间发出砂轮摩擦般的嘶吼:

“轮...转...“

三百里外,万尸宗禁地内的引魂蕉林集体暴动。那些嵌着青铜铃铛的蕉柄自动断裂,在夜空组成二十八宿阵图。当第一缕洪荒灵力刺穿护宗大阵时,守夜弟子惊恐发现,所有尸傀正朝着二八大杠的方向伏地跪拜。

而此刻的奥德彪,正咬下冷馒头化作的玄铁。金属碎屑溅落在货箱上,竟让雷纹蕉进化出龙鳞状表皮。少年不知道的是,车架铭文正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当二十八道雷纹在背后闭合时,幽冥古道将为他洞开。

车轮碾过云层的那一刻,仪表盘上的“黄泉“二字突然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三百个蠕动的太古篆文:

【承运二十八宿者,当御洪荒之轮,食腐蕉而生雷,化玄铁以通幽】

崖风裹挟着腐烂蕉香灌入鼻腔,奥德彪忽然听懂车铃的震颤频率。那些被各宗派视为废品的腐烂灵蕉,此刻正在货箱里跳动着青铜心脏。当第一道劫雷劈中车把时,少年右腿的齿轮道纹突然飞旋,将天雷转化为精纯灵力注入辐条。

“原来这才是飚修真谛...“他大笑着冲向雷暴中心,三百斤青铜蕉在紫电中进化为洪荒道种。车筐边缘的玄铁开始增生,渐渐包裹住少年身躯。在完全金属化的前一刻,奥德彪将最后半块玄铁馒头塞进嘴里。

腐骨沼泽深处,尸傀手中的青铜罗盘轰然炸裂。万尸宗禁地内,所有跪拜的尸傀突然集体自燃,它们的怨气化作三百道黑烟,朝着二八大杠消失的天际疾驰而去。

而在云层之上,奥德彪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蜕变。他的视网膜被青铜纹路覆盖,看到虚空深处延伸出的洪荒古道——那是由无数青铜车轮铺就的天路,每个辐条间隙都封印着星辰残骸。货箱里的腐烂蕉果自动飞出,在车轮前组成北斗导航阵图。

“载天承运,原来载的是洪荒纪元...“少年喃喃自语,看着车把上浮现的师父虚影。那道残魂指向古道尽头,那里有座由十万辆二八大杠堆砌而成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正渗出令诸天震颤的太古雷光。

当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时,整辆二八大杠已与奥德彪完全融合。他的瞳孔变成齿轮状,每次眨眼都会迸发紫色电芒。货箱里的青铜蕉自动分解,化作三百枚雷纹道种嵌入周身穴窍。

“该收镖了。“金属化的声带震动出洪荒音节。少年对着虚空伸手,腐烂瘴气突然凝结成青铜车铃。随着铃舌震颤,十八具正在云层中追杀的赤云帮尸傀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万尸宗山门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正跃动着与奥德彪同源的紫色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