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举殿俱寂。
绝境之下，刘昪想起了被他视为鸡肋的【逆贼系统】。
眼下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绑定。”
心中默念一声。
不料眼前一黑，他竟瞬间失去了意识……
而董卓的话语仍在殿中回响。
满朝文武，除了董卓集团的盟友及少数提前收到风声的重臣，皆被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得集体失语。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交流确认方才听到的内容，满脸的难以置信。
董卓要废帝？！
尽管刚刚的策文已经有了铺垫，可真当董卓说出那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尤其是以这样一种粗暴的姿态说出时……
这一众久经庙堂的肱骨之臣，竟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退位吧，那样后世会如何记载在场之人，一辈子的清誉不都毁于一旦了。
本来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
可临到此时群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以来的士族领袖袁隗，竟早已站在董卓那边。
为今之计，为之奈何？
尚书郑泰素有清名，可仓惶之间也有些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反倒是王允，眼珠飞速转动，不过瞬息之间，已然有了想法。
眼下的局势他看得分明，董卓看似声势浩大，却也陷入了尴尬的僵局，天子若此时直接退位，立威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此刻正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替董卓充当杀鸡儆猴的角色。
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两头卖好，无论局势如何发展，自己都能进退有据，何乐不为？
心有定计，王允就欲迈步而出，却不料变故陡生。
身旁一人跨步而出，毫不犹豫地厉声质问，来人并无诸多鬼蜮心思，只为阻止董卓祸乱朝纲。
正是卢植卢子干！
“敢问董公，可是欲效伊、霍，行废立之事？！”
卢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朝堂显得格外刺耳，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早已在一旁立定许久的董卓却反倒松了口气，他缓缓转过身来，面露不虞。
“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剑，今亦有吾儿奉先执戟，汝欲阻我乎？”
卢植冷哼一声，面不改色。
“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过千余，故有废立之事。陛下富于春秋，行无失德，岂能混为一谈？”
董卓闻言佯怒，拔刀而起，心中却是狡黠一笑。
卢植腐儒，入我彀矣！
他既敢行废立之事，岂会真的只靠一个看门的吕布。
事实上，庙堂之上有话语权的，不是被他同化为盟友，就是慑于他的淫威逃离洛阳。
最具威胁的并州刺史丁原，已然被吕布背刺，割下头颅。
余者不过是一些臭鱼烂虾罢了。
就连身为当事人的天子与何太后，他都已经提前通好气，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事实。
可以说，废立之事早已完成，如今朝议无非是走个过场，顺便找几个刺头杀鸡儆猴，向天下人展示肌肉罢了。
董卓假意强忍怒气，环顾大殿一圈，方才徐徐回应。
“失德与否，非你一人说了算。”
“天子在丧不哀，无人子礼，不宜为君，太傅袁隗，善导天子，可以为证。”
袁隗闻声迈步而出，其意不言自明。
“若尚嫌不足……”
说到这里，董卓指向高台处的刘昪，傲然开口——
“陛下……亦可自为证！”
卢植一时语塞。
袁隗之言他尚可以无视。
可若是陛下真的自证失德，他作为臣子，又能再反驳什么呢。
莫非要强逼着陛下说自己没有失德，那样又与董卓有何异？
况且倘使陛下真的暗弱至此，即便今日真的强留住了皇位，于这大汉天下，于他自己，又有何益……
念及于此，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同样朝着刘昪，黯然开口。
“陛下……”
随着董卓、卢植相继开口，大殿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即将被废的少年天子身上——
陛下，会如何回答？
然而满朝文武无一人能知晓，这位风暴中心的当事人，此刻心思竟全然不在朝堂之上！
刘昪懵了。
他早已恢复意识，可却满脑子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什么皇帝，什么废立，什么董卓，都不重要了！
谁敢相信他的脑海中，竟凭空出现了一颗形如青玉莲子般的果实——
【逆贼道果】
【世有尧舜，然后有王莽，以尧舜禅王莽，斯逆贼合道矣。】
【功成身退后，宿主可凭此道果飞升成仙！】
那颗小小的青玉莲子散发出的勃勃道蕴，让刘昪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这……就是刚刚刘昪的收获。
阿统，你来真的啊？！
什么尧舜，什么王莽，说白了不就是要自己禅让吗？
只要禅让逆贼，成功即可证道成仙——
这泼天富贵来得太是时候，眼下的董卓废帝，不正是自己施展的最好机会。
反正皇位保不住，干脆拼一把！
当然，按照历史进程直接退位肯定是不行的。
系统不是傻瓜，被废黜无论如何算不上禅让。
可若是董卓登基，那就不一样了！
董仲颖，你真是朕的福星啊……
还扶什么刘协上位，朕直接替你一步到位吧。
说干就干。
刘昪轻咳一声，终于开始回应众人的期盼。
“朕……”
他稍作停顿，掩饰内心的喜悦，做出一副悲戚之状。
这轻轻的一个字，瞬间让群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昪环视一圈，也没有吊胃口的打算，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朕……确有失德。”
……
……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甚至刘昪都仿佛能听见空气中，隐隐传来心脏碎裂的声音。
绝望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大殿。
奸臣乱政，天子自污……
倒反天罡啊！
卢植的眼珠顿时布满了血丝，双手死死扣住地砖，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哪怕陛下展现出一丝血性，他也不至于此。
大汉……要亡了吗？
同为盟友的袁隗和丁宫，都默默低下了头颅，不忍面对这一切。
董卓倒是满脸轻松。
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所谓的垂死挣扎只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破绽，不过如此一来也就圆满了。
“既如此，陛下可以安心退位了。”
他轻轻摆手，仿佛挥退一只苍蝇般。
刘昪闻言，悠然起身。
全然没有感受到屈辱加身，一步一顿，缓缓走下高台。
他热切地看着董卓，仿佛什么含苞的美人等着他剥开一般。
“朕闻王者应天顺人，必归有德。”
“今司空董卓功高德茂，天赞人归，朕亦何惜一己之私，以违天下之心？”
董卓眉头一皱，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孺子好端端的，夸我作甚？
正思索间，却惊觉刘昪不知何时走到自己的身边，然后缓缓抬臂——
牵住了自己的手！
“朕虽不及古圣，亦愿效尧舜之禅，今敬逊位于卿，以副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