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饲罪

暗红色的液体从天花板缓缓缩回,像一条吃饱了的蛇。地上只剩#2020#的无头尸体,和那行逐渐干涸的字迹:

「临界值:97%」

墨爷的尾巴炸成鸡毛掸子:“菜鸟,我们得立刻离开。”

“离开?”我盯着尸体,“他刚才说‘整个站点都会’——会怎样?”

“会变成第二个饕餮鬼。”墨爷跳上我的肩膀,爪子指向墙上的公告栏。

原本泛黄的纸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公告上的字迹扭曲重组,最终变成血红色的警告:

「平台特殊配送部紧急状态通知」

所有临时工立即撤离禁止使用记忆回收程序等待清理部门处置

第三条被粗暴地划掉,旁边用指甲刻了一行小字:

「清理部门已叛变」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

「临时工#2023#,你已被标记为异常目标。

建议行动:销毁所有证据,包括那只猫。」

发件人:#000#。

“#000#?”我盯着那个编号,“系统管理员?”

墨爷冷笑:“不,是‘第一个临时工’。”

我们刚冲出停尸房,走廊的灯光就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滴答”声,像是液体从管道中渗出。

墨爷的金瞳在黑暗中发光:“左边第三扇门,快!”

我撞进一间废弃的办公室,反锁上门。房间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一份打开的档案:

「员工编号:#2020#

状态:已清除

清除原因:接触临界值机密」

档案底部附着一张照片——#2020#被绑在椅子上,胸口插着一根导管,暗红色液体正通过导管注入他的身体。照片角落的日期是:三天前。

“他被‘清理部门’改造过。”墨爷的爪子划过屏幕,“那些颜料……是强行注射的饕餮鬼残渣。”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缓慢而规律,像是有人在踱步。

“#2023#,”一个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屏住呼吸。

“别紧张,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人轻笑一声,“我是来谈条件的。”

门缝下塞进来一张平台外卖单。

订单内容:

「收货人:#2023#

物品:真相(限时特供)

备注:用猫来换」

墨爷的胡须抖了抖:“这字迹……是林师傅。”

我们跟着外卖单上的地址,摸到了站点地下二层的锅炉房。

林师傅坐在一堆生锈的管道上,右手小指的断口缠着绷带,但暗红色颜料仍在渗出。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平台外卖箱,箱体不停鼓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你们比我想象的慢。”他头也不抬地说。

“你投靠了清理部门?”我攥紧手术刀——从停尸房顺来的唯一武器。

林师傅突然掀开外卖箱——里面蜷缩着一个穿平台制服的少年,最多十八岁,锁骨下烙着#2022#的编号。他的眼睛被缝上了暗红色的线,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这才是清理部门现在的‘清洁工’。”林师傅踢了踢箱子,“用饕餮鬼残渣控制的傀儡。”

墨爷眯起眼:“你想用情报换什么?”

林师傅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到我脚下:“站点地下四层有个保险库,里面锁着#000#的工牌。拿到它,你能暂时冻结临界值的增长。”

“暂时?”我捡起钥匙,“怎么彻底解决?”

“杀了#000#。”林师傅的瞳孔收缩,“他是第一个被饕餮鬼吞噬的人……也是现在控制清理部门的‘东西’。”

锅炉房的铁门突然被撞开,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持美工刀冲了进来。他们的制服领口绣着同样的标志:

「清理部门·处决小组」

林师傅猛地推倒锅炉,高温蒸汽瞬间充满房间。

“跑!”他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记住,别相信任何活人!”

我们在通风管道里爬了十分钟,直到确认甩开追兵才停下。

纸条上是林师傅潦草的笔迹:

「#000#的真实身份:陈默(1983年版)

弱点:他必须定期更换容器

当前容器:平台站长周永辉

下次更换时间:今晚12点」

附着一张周永辉的照片——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在主持平台站点的年会,笑容满面。但照片边缘的镜子里,他的倒影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暗红色物质。

墨爷突然竖起耳朵:“菜鸟,你听见了吗?”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是某种大型设备被启动了。

手机自动亮屏,一条全站公告强制弹出:

「临界值已达99%

最终清理程序启动

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公告下方,倒计时开始:

00:59:59

通风管道的金属壁随着地下传来的震动嗡嗡作响,像是某种巨型机械正在预热。

墨爷的爪子抠进我肩膀:“菜鸟,地下四层不是普通保险库——那是‘饕餮鬼’的诞生地。”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00:58:23,数字每减少一秒,站点的灯光就暗一分。

“周永辉……”我盯着照片里站长诡异的镜像,“如果他现在是#000#的容器,我们得在十二点前找到他。”

通风管尽头是一间配电室,布满灰尘的监控屏显示着站点各层的实时画面:

地下一层:穿防化服的清理人员正在往通风系统注入暗红色气体地下二层:锅炉房的蒸汽中,林师傅被三个处决小组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正用美工刀划开他的锁骨地下四层:画面全黑,但偶尔闪过一抹暗红微光

墨爷的尾巴突然绷直:“看三楼!”

监控屏角落的站长办公室里,周永辉正对着镜子打领带。镜中的“他”却抬起手,缓缓擦掉了嘴角渗出的颜料。

倒计时00:55:01。

站长办公室的门锁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熔化了。

我们溜进去时,周永辉刚喝完一杯咖啡。他背对着门,哼着走调的老歌《甜蜜蜜》,办公桌上摊着几张平台骑手的简历。

“这批新人素质不错。”他头也不回地说,“特别是那个叫祁明的。”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我投简历用的假名。

墨爷的爪子掐进我脖子:“别动,他在钓鱼。”

周永辉终于转过身,笑容和照片里一样热情,但瞳孔边缘泛着铁锈色的细线——和我左眼一模一样。

“临时工#2023#。”他推了推眼镜,“你是来应聘全职,还是……”

镜子里他的倒影突然张嘴,发出黏腻的吞咽声:“……来当下一任站长的?”

办公室的温度骤降,咖啡杯里的液体结了一层红霜。

墨爷炸毛:“容器更换前两小时,宿主的意识会短暂清醒——周永辉,你知道自己脑子里有什么吗?”

站长的笑容僵住了。他颤抖着摸向太阳穴,指尖碰到皮肤时突然惨叫——那里的颅骨凸起一小块,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我……我这几天总是梦见一口锅。”他冷汗直流,“锅里煮着……煮着……”

镜子里的倒影猛地扑出镜面,暗红液体构成的利爪掐住周永辉的喉咙:“闭嘴!”

真正的周永辉翻着白眼瘫倒在地,而他的“倒影”彻底脱离镜面,站到了我们面前。

它撕开人皮伪装,露出本体——

一套空荡荡的平台制服,领口别着#000#的工牌,袖口和裤管里不断滴落颜料。没有头,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衣领上方的一颗眼球。

那颗眼球盯着我锁骨下的烙印:“多完美的容器啊……”

我们撞碎窗户逃向消防通道时,整栋楼的广播突然响起:

“临界值已达100%,启动最终清理程序。”

所有电梯同时坠向地下四层,墙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像无数条蛇追着我们爬行。

地下四层的保险库大门刻着熟悉的青花瓷碗图案——和忘忧面馆的碗一模一样。林师傅的钥匙插进锁孔时,门缝里传出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库内没有保险箱,只有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锅里煮着粘稠的暗红汤剂。锅边围着五具穿着80年代平台制服的干尸,它们的手脚被铁链锁在锅沿,保持着搅拌的姿势。

“初代记忆调味师……”我喉咙发紧,“他们不是分食了饕餮鬼,是被饕餮鬼困在了这里!”

墨爷跳上锅沿,尾巴指向锅底——

汤剂中沉浮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忘忧面馆里那张合影。但此刻照片上的五个人全都变成了干尸,唯有最右侧的外公面容清晰。

照片背面新增了一行血字:

「契约代价:永世为锅」

祁明的锁骨烙印突然灼痛,他猛地意识到——那口锅里煮着的,正是外公的魂魄。

墨爷的尾巴绷直:“菜鸟,你的烙印……是调味师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