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出现一只三级巢系更糟糕的情况是什么？当然是出现了第二只。
“我们听到骸歌之后，没有靠近矿区，所以没看到更多情况。”林雨优道。
“这是对的，贸然靠近很危险。”杨斯道。
“可是……他们也许就在那里。”林雨优低下头。
“如果你要找的人在那里，那他们不可能还活着。”杨斯道，“别愧疚，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所以你和小玲能平安回来。”
“就是说嘛，林姐，我们已经尽力了。”小玲说道，然后忽地打了个喷嚏，鼻涕激射而出，击中对面的苏紫。
少女的尖锐爆鸣震荡厅堂。
苏紫手忙脚乱擦掉鼻涕后，向小玲使出愤怒猫猫拳，后者仓皇逃窜躲避，鸡飞狗跳。
这闹腾的一幕冲淡了沉重氛围，大人们看着少女们的追逐，一时间都没说话。
“你怎么看，站长？”沉默过后，林雨优问道。
“出现一只异常巢系可以说是偶然，出现第二只，是人造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杨斯道。
“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报告暗务局。”
“暗务局只会让我们撤离。”
这话没错，现在暗务局没有余力来处理这个区域的事情，能给出的回应就是让暗工们撤离。
然而杨斯不能撤离，他需要解决异常巢系，因为他遭了幽梦。
运气好的话，这幽梦不会要了他的命，运气再好一些的话，他能够摆脱这个幽梦，但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比起从这里逃跑，然后在幽梦里不断挣扎，杨斯更想要主动解决问题。
他并非没有胜算，他已经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有能力扼住命运的咽喉！
“报告暗务局，并不意味着就要听他们的。”杨斯沉声道。
“让暗务局知道情况，是作为暗工的义务。”
“代替暗务局解决他们没空解决的问题，是暗工的权利。”
“我会设法解决那些巢系，不管那些邪教徒造出了多少只。”
他说话语气是平淡的，但林雨优感受到了坚如钢铁的意志。
一只三级巢系就已经很难对付了，两只要怎么办？而且说不定还有第三只，第四只。
区区一个渺小的站点承包人，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些？
林雨优不知道眼前青年的意志从何而来，但她想要相信。
“那些邪教徒怎么处理？”她问道。
“当然是一起干掉。”杨斯道。
“活捉他们能换到很多赏金。”林雨优道。
“我没兴趣对畜牲留手。”杨斯摇摇头。
只要能顺利种田，他就不会缺钱，没必要为了钱对危险的家伙手下留情，给自己增加难度。
“真的可以做到吗？”林雨优看着他。
杨斯想说可以的，但感觉这样是在立不好的旗子，于是沉默了一下。
那边苏紫逮到了小玲，一顿猫猫拳正在往后者头上招呼。
“即使在今天，在暗区里生存也不是容易的事。”杨斯忽然述说，“当初大灾难后，人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实在是难以想象。”
林雨优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静静听下去。
“即使知道历史，读过书，看过资料，我也对人类文明延续至今感到不可思议。”
“但是有一点，大概是可以确定的。”
“是什么？”林雨优道。
“那就是当时的幸存者们，没什么空闲多想人类文明能不能存续下去。”杨斯泛起微笑，“他们每个人都只是努力让自己和重视的人活下来而已。”
林雨优若有所思。
杨斯没回答她的问题，但好像又已经回答了。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呢？”她接着问道。
那边小玲也以猫猫拳还击，两只少女猫正在张牙舞爪地比拼。
“我得做更多实验。”杨斯道。
“实验？”
“我的研究实验。”
“什么样的实验？”
“你确定想要知道？”杨斯看向她。
林雨优沉默了一下。
“去找人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她低声道。
“在暗区里，死是常事，跟认识的人见面，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大家都有这种心理准备。”
“可是邪教不一样……凭什么，艰难讨生活的底层人，要死在疯子的手下？”
她说着，慢慢握紧了杯子。
“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那些疯子自己想死就算了，凭什么害死其他人！？”
“老张和阿力，他们……”
她说不下去，吸了吸鼻子，喝了口奶茶平复情绪。
“他们都是好人……难得的好人。”
“我没法接受，他们没有死于幽暗，却被邪教害了。”
“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低沉的话语透出深沉的悲伤与愤怒，那是长期处于底层，饱受生活压力，终于被逼到了极限的哀伤怒火。
“我想做点什么，不然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林雨优再喝一大口奶茶，“我不想变成疯子，所以，站长，有什么能做的，告诉我吧。”
杨斯深深看了她一会。
“你跟我认识也才没多久，就这么相信我？”他说道。
林雨优泛起一丝微笑：“站长，我活到现在，见过的恶意很多。”
“因此，我自认比较擅长分辨恶意与善意。”
“你是个好人，这我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判断出来了。”
“你的判断有点草率，不久前苏紫还说我像个反派。”杨斯耸耸肩。
“我对她所认为的反派持保留意见。”林雨优微笑道，“何况反派也是有好人的，你应该就属于这一类。”
“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贬我。”杨斯笑了笑，“我确实需要人手，但真入伙了就不能轻易离开，你确定想要加入？”
林雨优凝视杨斯的眼睛。
她之所以相信这位青年，不仅是出于对善意的判断。
若在以往，她大概不会做出这个选择，但如今……在她能够预见到的未来里，加入他不会导致坏结局，这便足够了。
“我确定想加入，杨斯站长。”林雨优认真说道。
杨斯虽然对她付出的信任感到疑惑，但没有看出任何伪装。
“那小玲呢？”他看了一眼红发少女。
苏紫和小玲此刻拿出了纸牌，开始在牌上决胜负。
“小玲会做出自己的判断。”林雨优道。
“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但还是提醒一句，不要小看她。”
“她亲眼目睹过的死亡，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