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盯着面前的沙袋，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训练场的地板上。三周了，自从那次与猎龙者的遭遇后，苏璃将训练地点改到了城市边缘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这里被改造成简易的训练场，墙上挂满了各种冷兵器和奇怪的符文装置。
“再来一次。“苏璃靠在墙边，双臂交叉，“这次试着将龙脉集中在双臂和胸口。“
林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体内那股流动的能量。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他已经能够较为自如地引导龙脉流动了。热流从心脏附近涌出，沿着特定的路径流向四肢。皮肤下开始浮现出青色的纹路，像是一张发光的网。
“很好，现在想象你的皮肤正在硬化。“苏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青鳞卫最擅长的就是防御。“
林墨咬紧牙关，将更多的能量推向体表。一阵刺痛袭来，像是千万根针同时扎进皮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但坚持没有中断能量流动。渐渐地，刺痛变成了麻木感，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的前臂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青色鳞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我做到了！“林墨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
苏璃走近检查，手指轻轻划过他手臂上的鳞甲：“厚度不够均匀，但基本结构完整。“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龙鳞时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防御力测试。“
还没等林墨反应过来，苏璃突然抽出一把短刀向他刺来。林墨本能地抬手格挡，刀锋与鳞甲相撞，迸出一串火花。冲击力让他后退了两步，但手臂上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反应速度及格，防御力良好。“苏璃点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青鳞卫的标准龙甲能抵挡大多数冷兵器和轻型火器。“
林墨活动着手臂，鳞甲随着肌肉的运动灵活地伸缩：“这感觉...太神奇了。“他好奇地敲了敲胸口新形成的护甲，发出清脆的声响，“能维持多久？“
“初学者通常不超过十分钟。“苏璃收起短刀，“随着训练，持续时间会延长。完全成熟的青鳞卫可以保持战斗状态数小时。“
林墨尝试着解除龙甲，鳞片渐渐隐入皮肤之下。一阵疲惫感随即袭来，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能量消耗过大。“苏璃皱眉，“你需要学会更高效地分配龙脉。“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深蓝色的药丸，“龙血精华，能快速补充能量。“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辛辣感。几秒钟后，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至全身，疲惫感明显减轻。
“今天到此为止。“苏璃开始收拾训练器材，“明天学校见。“
“等等，“林墨犹豫了一下，“我昨天在图书馆找到一些东西...关于龙族的。“
苏璃的动作顿了一下：“说。“
“有一本《东亚神话考据》，里面提到了'青鳞龙卫'和'白龙血脉'。“林墨观察着苏璃的反应，“书上说这两种血脉结合的后代会有特殊能力...而且，“他深吸一口气，“我在书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两个名字：林青云、白月华。名字下方画着一个小小的龙形图案，与林墨笔记本上画的极为相似。
苏璃的表情变得复杂：“在哪里找到的？“
“书的内封夹层里。“林墨紧盯着她，“这是我父母的名字，对不对？为什么会在这样一本书里？“
苏璃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那本书的作者是长老会的历史学者。你父母...曾经参与过他的研究。“她接过纸条仔细查看，“这应该是你母亲的字迹。她总是喜欢在各种地方留下记号。“
“他们现在在哪里？“林墨声音发紧，“你知道的比告诉我的多，对不对？“
“我知道的不多。“苏璃将纸条还给他，“但确实有一些...线索。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林墨。你的能力还不够。“
“又是这句话！“林墨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每天都在进步，不是吗？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
苏璃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权利需要实力来支撑。“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等你能够完全掌控青鳞甲，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林墨攥紧了拳头，纸条在他手心皱成一团。他想继续争辩，但苏璃已经转身走向出口，背影决绝而孤独。
“明天见。“她头也不回地说，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间。
林墨独自站在空荡的训练场，胸口堵着一团说不清的情绪。他慢慢展开那张纸条，轻轻抚平上面的折痕。这是他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与亲生父母有关的实物。纸条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看出书写者的优雅与从容。
白月华——他的母亲。林青云——他的父亲。两个名字并排而立，像是一个遥远的承诺。
第二天清晨，林墨比平时早到学校。他想在图书馆开馆时第一时间进去，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晨雾笼罩着校园，给一切蒙上朦胧的面纱。图书馆的大门还锁着，他只好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待。
“哟，龙疯子起这么早？“
林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浩的声音。他假装没听见，继续翻看手中的笔记本。
“跟你说话呢，聋了？“周浩一脚踢在他旁边的台阶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林墨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身。三周前，周浩的挑衅还会让他紧张或愤怒，但现在...现在他只觉得无聊。他能听到周浩血液流动的声音，能闻到他身上廉价发胶的气味，甚至能预判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右肩微微后撤，这是准备挥拳的前兆。
“让开。“林墨平静地说。
“什么？“周浩似乎没料到这种反应，“你以为找了个怪胎女朋友就了不起了？“他推了林墨一把，“我听说你们天天放学后钻小树林，干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墨抓住周浩的手腕，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造成伤害，但足以让对方动弹不得。周浩的脸色变了，试图挣脱却发现林墨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我说，让开。“林墨一字一顿地重复，同时稍稍释放了一点龙脉能量。他的瞳孔在晨光中微微收缩，呈现出不自然的竖状。
周浩瞪大了眼睛：“你的眼睛...又来了...“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墨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连忙收敛能量。但为时已晚，周浩已经挣脱开来，后退几步，脸上混合着恐惧和憎恶。
“你等着，“他指着林墨，“这事没完。“
林墨看着周浩仓皇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能力是龙族的大忌。苏璃会杀了他。
图书馆开门后，林墨径直走向神话区，找到了那本《东亚神话考据》。他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发现更多线索，但除了那张纸条外，书里再没有任何与父母相关的内容。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书末的借阅卡引起了他的注意。最后一条记录是十七年前，借阅人签名只有一个字：“白“。
白月华。一定是她。
林墨的心脏砰砰直跳。十七年前，正是他出生那年。母亲为什么会在那时借阅这本书？她当时在寻找什么？
上课铃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墨匆忙将书放回原位，赶往教室。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连周浩不时投来的阴冷目光都没注意到。
午餐时间，林墨独自坐在食堂角落，翻看着那本《东亚神话考据》的复印页。突然，一个餐盘放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介意我坐这里吗？“是陈雨晴，那个曾为他说话的学习委员。
林墨有些意外：“呃...不介意。“
陈雨晴推了推眼镜，小口吃着饭。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最后她开口：“周浩在策划什么。“
林墨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和他的朋友们。“陈雨晴压低声音，“我听到他们谈论要在放学后堵你...好像还准备了什么工具。“
林墨皱眉：“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喜欢霸凌。“陈雨晴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我觉得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奇怪。“
林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谢谢提醒。“
陈雨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匆匆吃完午餐离开了。林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周浩真的打算报复，他必须格外小心——既不能让自己受伤，又不能暴露能力。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当林墨换好运动服走向操场时，发现周浩和他的朋友们都不在场。
“周浩他们请假了。“体育老师解释道，“今天我们测一千米跑。“
林墨的不安感更强烈了。训练时，苏璃反复强调过，龙族在运动时要格外控制力量，否则很容易打破人类纪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他决定跑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就好。
起跑后，林墨刻意控制着速度。但跑到第二圈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从右腿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一根细小的针管正从跑道旁的草丛中收回。
几乎同时，一股奇怪的麻木感从腿部蔓延开来。林墨的步伐开始紊乱，眼前的跑道变得模糊。他听到有人惊呼，然后是体育老师焦急的声音。在摔倒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周浩的脸在操场围栏外一闪而过，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
林墨重重摔在跑道上，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疼痛。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意识却异常清醒。他能听到周围同学的惊呼，能感觉到有人把他翻过来，但就是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中暑了！快送医务室！“体育老师喊道。
在被抬往医务室的路上，林墨的视力开始恢复。他看到周浩和两个朋友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愤怒在胸中燃烧，龙脉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
医务室的门关上了，校医匆忙准备注射剂。就在这时，周浩三人突然闯了进来。
“老师！校长找您有急事！“其中一个男生喊道。
校医疑惑地皱眉：“现在？好吧，你们看着点他，我马上回来。“
门一关上，周浩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掏出一个手机，开始录像：“看看我们的龙疯子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们...做了什么？“林墨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特制麻醉剂。“周浩得意地说，“足够放倒一头牛，但你居然还能说话...果然不正常。“他凑近林墨，“现在，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伸手去扯林墨的衣领。愤怒和恐惧在林墨体内炸开，龙脉彻底失控了。青色的纹路从他颈部蔓延至面部，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周浩惊叫一声，后退几步撞翻了药品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人！“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同时示意同伴继续录像，“拍下来！拍下这个怪物！“
林墨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麻醉剂仍在发挥作用。他能感觉到龙脉在与毒素抗争，但恢复速度不够快。周浩抓起一把手术剪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让我们看看你的血是什么颜色——“
剪刀刺下的瞬间，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道人影闪电般冲进来，一把抓住周浩的手腕。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够了。“是苏璃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浩的脸色瞬间惨白：“又、又一个怪物...“
苏璃的眼睛在昏暗的医务室里发出淡淡的琥珀色光芒。她轻轻一推，周浩就踉跄着退到了墙边。他的两个朋友早已吓得动弹不得。
“你们看到的一切，“苏璃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低吼，“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会忘记的梦。“
她的目光扫过三个男生，他们的眼神立刻变得呆滞，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现在，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的教室，睡一觉。醒来后，你们只会记得林墨中暑了，而你们帮忙送他去了医务室。“
周浩木然地点点头，带着同伴机械地走出门去。苏璃这才转向林墨，快速检查他的状况。
“神经毒素。“她嗅了嗅林墨的呼吸，“低级的合成品，但对未成年的龙族仍然危险。“她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塞进林墨嘴里，“吞下去。“
药丸带着浓烈的草药味，但效果立竿见影。几分钟后，林墨的手指开始能动了。
“他们...拍了视频...“他艰难地说。
“不用担心。“苏璃帮他坐起来，“我已经处理了。他们手机里的所有记录都会自动删除。“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璃的表情略显不自然：“我注意到周浩的异常行为，就跟过来了。“她停顿了一下，“事实上，这几天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猎龙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
林墨尝试站起来，双腿仍然发软。苏璃一把扶住他，她的手臂比看起来有力得多。
“慢点。毒素需要时间完全代谢。“
他们靠得很近，林墨能闻到苏璃身上那种特有的雪松混合香料的气息。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金色，脖颈处的皮肤细腻得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谢谢。“林墨低声说。
苏璃没有回应，但扶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就在这时，校医推门而入，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林墨和扶着他的苏璃。
“啊，你好多了！“校医松了口气，“这位同学是...？“
“我表姐。“林墨脱口而出，“来接我回家的。“
校医点点头：“中暑后最好休息。我给你开个请假条。“
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西斜。苏璃坚持送林墨回家，尽管他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行动能力。
“周浩不会再找麻烦。“走在路上，苏璃突然说，“我给他的潜意识下了暗示——恐惧和敬畏的混合体。他会本能地避开你。“
林墨苦笑：“用龙族的能力欺负普通人，感觉不太公平。“
“生存没有公平可言。“苏璃的声音带着林墨无法理解的沉重，“猎龙者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林墨。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他们在林墨家附近的公园停下。苏璃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给你的。随身携带。“
林墨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枚青灰色的鳞片，约有硬币大小，表面有着精美的天然纹路。
“这是...？“
“龙鳞护符。“苏璃说，“遇到危险时握住它，能自动激发防御屏障。比你现在的本能反应要可靠得多。“
林墨小心地将护符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内。鳞片贴着皮肤，传来微微的温热感，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
“苏璃，“他犹豫了一下，“关于我父母...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多说。但至少告诉我，他们还活着吗？“
夕阳的余晖中，苏璃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我相信他们还活着。否则长老会不会如此重视你的训练。“
这个回答给了林墨一丝希望，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疑问。他还想追问，苏璃却突然警觉地抬头，看向公园深处的一片树丛。
“怎么了？“林墨问。
“没什么。“苏璃收回目光，但身体仍然紧绷，“回去吧，明天见。“
林墨点点头，转身走向家的方向。走出几步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璃还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不再是那个冷漠的训练者，而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而林墨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那个神秘而危险的世界，走向关于父母、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脖子上的鳞片护符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他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