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时间会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袁时中稍稍沉吟,然后道。

“不足一万,约九千余。”

在杞县时,小袁营尚有兵马近三万人,虽然大部分都只是丁壮,而非合格的士兵,但规模摆在那里。

可如今竟只剩九千余,可想而知杞县之战小袁营损失有多惨重。

“那精锐有多少?”

朱肃淮继续追问。

袁时中苦笑一声。

“中军,亲兵营,左右二营,再算上军师这次带回来的百余骑,加起来老本兵约有两千左右。”

杞县战败小袁营虽然损失惨重,但较为精锐的老本兵,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成功撤出了战场。

反而是那些普通士兵,由于没有马匹,大部分都没能逃掉。

故而,现在的小袁营中,老本兵比例不低。

袁时中现在所言都是大实话。

如果是对其他人,他或许会选择隐瞒,选择夸大实力。

但面对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军师,隐瞒和夸大非但没有意义,反而是可能会坑了自己。

袁时中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就在朱肃淮思索之际,袁时中接着道。

“军师,还有一件事需要在意。”

“我军粮草不多了。”

“杞县之战,我军败的太快,撤兵也太过仓促。”

“军中的粮草辎重丢了大半!”

“如今军中之粮,最多还可供半月支用,半月之后,大军恐就要断粮。”

朱肃淮闻言,忍不住苦笑一声。

心下也是有些无奈!

不过,如今朱肃淮终于知道,小袁营历史上为何会在杞县兵败后,于海州和登莱等地和入寇的清军作战了。

杞县兵败后,小袁营辎重粮草丢失殆尽,几乎断粮。

可河南这边因为连年天灾,早已没了粮食,再加上闯军主力尚在河南,袁时中自是不敢西进就食。

如此一来,也就只能向东前往南直隶。

然后,这才遇上了入寇的清军。

简单整理一下思路,朱肃淮接着道。

“东进!”

“如今摆在我小袁营面前的唯一选择,便只有东进了。”

袁时中闻言,忍不住喜笑颜开。

“军师所言甚是,本帅也是这么想的。”

他和朱肃淮的思路总算一致了一回,否则的话,他的自信心可就要被打击惨了。

朱肃淮接着解释起原因来。

“学生之所以想要东进,一方面是因为我军若想就粮,只能前往南直隶方向。”

“河南有闯贼,山东则是和河南一样遭灾,我军若入山东恐难以寻到足够的粮食。”

“二来则是,关外的松锦大战刚结束,建奴虽是取胜,但损失也很惨重。”

“若学生所料不差,今年冬天建奴或许就要再次入关劫掠,以弥补他们在松锦大战中的损失。”

“而以建奴以往屡次入关的战绩来看,明廷极难阻其兵锋。”

“到时候,北直,山东必然首当其冲,甚至南直隶也将被战火波及。”

“那时,大乱之下,我小袁营或可浑水摸鱼,有所作为。”

听了朱肃淮的解释,袁时中了然的点头,更为坚定了自己的决策。

然后颇为感叹的说了一句。

“想那洪承畴当年督师中原,围剿起义军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可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自成被打的仅余十八骑,逼入商洛山,张献忠,罗汝才被迫归降朝廷。”

“那是何等威风?”

“可就是这样的洪承畴,却在关外对上建奴后,一败涂地。”

“军师,你说建奴的八旗兵真就这么强?”

朱肃淮闻言,神情也是变得凝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建奴所仗之优势,主要为三点。”

“一为重步,二为精骑,三为火炮。”

“其中重步者,人人身披两层乃至于三层重甲,纵横战场,几乎可以做到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而精骑,则以满蒙八旗为主,那些建奴和鞑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对他们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射箭极准。”

“每当战时,满蒙八旗士兵便披挂重甲,手持强弓跃马快速突进至明军阵前放箭。”

“萨尔浒之战时,明军西路军统帅杜松就是被建奴用强弓射杀于阵前的。”

“火炮更不必说,崇祯四年,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吴桥兵变渡海投降建奴,为建奴带去了相当数量的红夷大炮和铸炮的工匠。”

“这使得,满清的火炮技术甚至反超了大明朝廷,此后,建奴每战必先以火炮轰击,火炮轰击结束后,再以重步和骑兵轮番冲击。”

“数轮下来,再坚韧的军队也会扛不住溃败。”

朱肃淮说罢,见众人依旧没个准确概念,便举了个例子道。

“杞县之战时,我军之所以败于闯军,主要是两点。”

“一是因为闯军火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二是闯军骑兵甚锐,三堵墙战术难以阻挡。”

“但和建奴比起来,闯军的这点优势便不算什么了?”

“闯军火炮是不少,但佛朗机炮虎蹲炮等小炮,远无法和建奴的红夷大炮相比。”

“闯军的三堵墙骑兵是挺不错,但和建奴的满蒙铁骑比起来同样相差甚远。”

“说句不好听的,闯军其实就像是低配版的建奴。”

“可想而知明军在关外面对的建奴有多难缠!”

众人闻言,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拿闯军这么一对比,他们就对建奴有多强有个直观概念了。

朱肃淮苦笑一声道。

“不瞒掌盘子和诸位将军,学生现在甚至有些忧虑,生怕待大明朝廷和我等起义军两败俱伤后,关外的建奴会趁机入关,企图效仿当年蒙元,鲸吞中原。”

“到时候,关内恐怕难有人能挡建奴兵锋!”

袁时中却是没当回事。

“军师这便多虑了。”

“建奴即便再强,其族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余万,这百余万人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袁怀中,刘玉尺等人也是道。

“读书人就是想太多!”

“建奴若真敢来犯,大不了同他真刀真枪做过一场就是,弟兄们不怕他。”

“就是,就是!”

“……”

朱肃淮笑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究竟是杞人忧天,还是高瞻远瞩,时间会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很快,接风宴便结束了,朱肃淮返回去休息。

而袁时中被几名亲兵搀扶着,前去看望自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