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瓯尚缺几时平
- 执棋北魏:家兄尔朱荣
- 言太真
- 2043字
- 2025-05-23 18:30:32
“东风吹暖入屠苏,小巷人家笑语出。”
“稚子擎灯追月影,老翁扶杖话桑榆。”
“一碗元宵甜似蜜,半窗红烛暖如初。”
“莫言富贵迷人眼,此间真情胜玉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宏大的叙事。
范子良的诗,如同一幅细致的工笔画,描绘了上元佳节里,寻常市井人家的温馨与欢乐。
稚子擎灯的烂漫,老翁话旧的安详,一碗元宵的甜蜜,半窗红烛的温暖。
平淡的意象,却蕴含着最质朴也最动人的情感。
露台上一片寂静。
良久,才有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此诗……此诗道尽了寻常百姓的喜乐啊!”
“感人肺腑,感人肺腑!”
范子良的诗,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
即便是那些出身富贵的公子哥,此刻也不禁为诗中所描绘的真挚情感而动容。
三位才子的诗作,各有千秋。
元景曜的诗,大气磅礴,尽显皇家气派。
郑文植的诗,风骨凛然,引人深思。
范子良的诗,情真意切,温暖人心。
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杨妈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知道,今夜平康楼的赛诗会,已然成功了一半。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尔朱昭的身上。
这位以佛偈名动洛都的佛子,又会拿出怎样的作品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崔桃桃紧张地握紧了小拳头,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上去她似乎比尔朱昭自己还要紧张。
尔朱昭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受到先前几人诗作的影响。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期待着尔朱昭开口之际。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平康楼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慌张。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高声叫道:“杨妈妈!杨妈妈!红袖坊……红袖坊那边,温子昇的诗……送来了!”
此言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
方才还沉浸在三首佳作余韵中的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楼梯口。
温子昇。
这个名字,在洛阳的文人雅士圈中,分量极重。
杨妈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堆起职业的客套,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哦?是温大才子的诗到了?快,快呈上来让大家品鉴品鉴。”
那小厮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缎卷轴,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杨妈妈。
杨妈妈接过,并未立刻打开,而是转身示意身旁的小厮。
自有伶俐的侍者取来早已备好的木诗挂,将那卷轴展开,细致地悬挂在露台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众人纷纷围拢上前,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
只见那上好的素色绢帛上,笔走龙蛇,墨迹淋漓,自有一股磅礴气象扑面而来。
诗曰:
“上元灯火照洛京,锦绣繁华客满城。”
“玉宇琼楼歌舞夜,金瓯尚缺几时平?”
“胸怀万里风云志,剑指河山待月明。”
“莫道春宵苦短促,丹心一片向天倾。”
诗句甫一入眼,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好诗!当真是好诗!”
“‘金瓯尚缺几时平’,温子昇此句,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虽是上元灯火,却不忘国事未靖,这份胸怀,令人钦佩!”
“‘剑指河山待月明’,此等豪情壮志,我辈不及也!”
赞叹声此起彼伏。
温子昇的诗,格调高远,意境开阔。
他着眼于上元夜的繁华盛景,却并未沉溺其中。
反而由此引申出国家尚未一统的遗憾,以及个人渴望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
这份情怀,这份气度,确实将先前三位才子的作品比了下去。
元景曜的诗虽有皇家气派,却失之于空泛。
郑文植的诗虽有风骨,却略显沉郁。
范子良的诗虽情真意切,却格局稍小。
温子昇此诗一出,高下立判。
尔朱昭心中亦是微微一动。
他这才清晰地想起来,温子昇此人,在北魏末年至北齐的历史上,确实是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文坛巨匠。其文采斐然,名动一时。
今日一见其诗,果然名不虚传。
平康楼的众人,此刻脸色各异。
杨妈妈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心中清楚,单凭方才那三首诗,今夜平康楼怕是又要输给红袖坊了。
崔桃桃的小脸也垮了下来,有些不服气地撅了噘嘴。
她悄悄拉了拉尔朱昭的衣袖,小声道:“昭公子,你看这温子昇,也太得意了些。”
露台上的气氛,因这一首诗的到来,变得有些微妙。
先前三位才子,此刻也默然不语。
他们的诗作虽各有千秋,但在温子昇这首蕴含家国情怀与雄心壮志的诗篇面前,确实显得黯然失色。
平康楼今夜能否扳回一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再一次聚焦在了尔朱昭的身上。
这位以佛偈名动洛都的佛子,这位被寄予厚望的新星,此刻,成了平康楼唯一的希望。
尔朱昭神色平静,他缓步走到露台边缘,凭栏而立。
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发丝微微扬起。
他俯瞰着楼下洛阳城的万家灯火,看着那穿梭不息的人流,看着那一张张或喜悦、或期盼、或茫然的脸庞。
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要借用一首词。
一首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却足以惊艳世人的词。
尔朱昭在心中默默地对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辛弃疾先生道了一声歉。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朗。
“诸位,尔朱昭不才,也有一首助兴之作。”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只是,我这作品,并非寻常七言绝句,而是另辟蹊径,乃是一首‘词’。”
“词?”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大部分人都露出了茫然与好奇的神色。
“词是何物?”
“莫非是昭公子独创的新体裁?”
议论声四起。
只有少数几位曾游历过南梁,或对南朝文化有所涉猎的雅士,眼中露出了思索与惊讶。
“莫非……莫非是南朝如今偶有流传的那种长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