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明野唱祝歌

暮色漫过孤岛时,婚礼现场的灯光次第亮起。阿念站在临时搭建的木质舞台上,望着远处被晚霞染成粉紫色的海面,忽然想起郁辞墨曾说过的话:“孤岛的夜比任何地方都干净,因为星星会掉进海里洗澡。”此刻海天交界处挂着一弯新月,像极了她发间别着的那枚珍珠月形发卡——那是郁辞墨托人从巴黎定制的,内侧刻着“To my moon”。

“紧张吗?”明清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银灰色西装,手里抱着一把原木色吉他,琴弦上还挂着枚贝壳吊坠,“等会儿我要唱的歌,可是郁总亲自作词的,你要是听哭了,我可不负责递纸巾。”

阿念转身,看见郁辞墨正站在宾客席前端着香槟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他的领带不知何时被松开,露出喉结下方那颗小痣,那是她每次紧张时都会无意识摩挲的地方。想起昨夜他坐在床边给她读誓词草稿,读到“你的呼吸是我余生的氧气”时,耳尖红得能滴血,她不禁轻轻笑出声。

“各位来宾,接下来有请新郎的挚友,著名音乐人明清野,为新人献上祝歌《孤岛星轨》。”司仪的话音落下,掌声中夹杂着江屿的起哄声:“明野,要是唱跑调了,今晚的海鲜宴你就只能吃贝壳!”

舞台灯光暗下来,只剩一束追光打在明清野身上。他拨弄琴弦的手顿了顿,忽然用只有阿念能听见的声音说:“这首歌的副歌,郁总改了十七次,每次都说‘不够贴近阿念的眼睛’。你等会儿仔细听,说不定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前奏响起,是阿念熟悉的旋律——那是郁辞墨在她十八岁生日时,用口琴吹给她听的《致爱丽丝》改编版。她记得那天他蹲在她宿舍楼下,被宿管阿姨当成推销人员,最后不得不捧着一束向日葵,隔着铁门对她比口型:“生日快乐,我的星星。”

“第一颗星落在礁石上时,

我听见了海浪的私语。

它说有个女孩,

把名字刻进了潮汐里。”

明清野的嗓音带着沙哑的温柔,配合着吉他的扫弦,像极了孤岛上的黄昏。阿念看见郁辞墨端着香槟的手微微发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记忆突然闪回至三年前的平安夜,她在珠宝店橱窗前驻足,看着展示柜里的钻戒发呆,郁辞墨以为她喜欢,偷偷记下型号,却在付账时发现那枚戒指的名字叫“星轨”。

“第十二朵浪花漫过脚踝时,

你喊出了第一个音节。

沙滩上的‘哥哥’,

是我听过最动人的诗。”

歌词里的细节让阿念鼻尖发酸。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为了学会“哥哥”这个词,她含着石子练习发音,是郁辞墨跪在沙滩上,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下无数遍“哥”字,每一笔都带着耐心与温柔。后来她终于能模糊地喊出“哥哥”,他却躲在礁石后哭了很久,再出现时眼睛通红,却笑着递给她一颗水果糖。

“后来我学会了所有语言,

却最贪恋你舌尖的笨拙。

像孤岛守着潮汐,

我守着你眼里的银河。”

副歌部分的旋律突然变得激昂,明清野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琴弦震颤的声音里,竟真的夹杂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录音——那是郁辞墨去年独自去孤岛时,在他们刻字的礁石旁录下的。阿念记得那天他回来时,手机里存满了海浪声,他说:“以后你失眠时,就听这个,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忽然亮起,开始播放幻灯片。第一张照片是十二岁的郁辞墨背着七岁的阿念走在沙滩上,他的裤脚卷得老高,她的手里攥着一只花蟹,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第二张是他们在灯塔里躲雨,郁辞墨用西装外套给她搭成帐篷,两人挤在里面分吃一块巧克力,他的嘴角沾着可可粉,她却笑得眉眼弯弯。

“现在我要把你交给时光,

让每一个清晨都有你的呼吸。

从孤岛到星空,

你是我永不偏离的轨迹。”

歌声渐弱时,明清野忽然放下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海螺哨子吹起来。尖锐却清亮的哨声里,阿念听见了郁辞墨的声音——那是他用变声器处理过的朗读声,念的正是他十七岁时写在日记本里的一段话:“今天阿念说‘海’字时,舌尖抵着上颚的样子像只小兽。我想把这个瞬间藏进海螺里,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听。”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婚纱上,阿念却笑了。她想起去年整理郁辞墨的书房时,偶然发现那个装满海螺的玻璃罐,每个海螺上都贴着小纸条,写着日期和简短的记录:“阿念今天说了‘云’”“阿念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阿念说‘喜欢哥哥’”。原来他早已把她的每一点进步都刻进了时光里。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明清野朝郁辞墨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却在走下台时被江屿勾住脖子:“行啊你,把郁总的黑历史都抖出来了。当年他在日记本里写‘阿念的睫毛像海鸥翅膀’,我可都记得呢!”两人笑闹着回到座位,阿念听见郁辞墨的母亲林婉对苏棠说:“这孩子,从前总把心事藏在骨子里,现在终于懂得把爱说出来了。”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共舞第一支舞。”司仪的声音响起时,郁辞墨已经走上舞台,向她伸出手。他的掌心有薄薄的茧,是常年握钢笔和方向盘留下的,却在触到她的瞬间变得无比柔软。乐队开始演奏《月亮河》,那是他们第一次在陆家老宅的舞会上跳的曲子,当时她踩了他七次脚,他却始终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练习。”

舞步移动间,阿念的头纱扫过郁辞墨的下巴,他忽然轻声说:“明野刚才唱的副歌,最后一句原本是‘你是我永不熄灭的星’,我改成了‘永不偏离的轨迹’。”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又红了,“因为星星会坠落,但轨迹永远在那里,就像我对你的爱,从起点到终点,都是你。”

海风掀起舞台边缘的纱幔,露出远处闪着微光的灯塔。阿念将头轻轻靠在郁辞墨肩上,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和记忆中那个在孤岛上背着她跑的少年的心跳重合。她忽然明白,所谓爱情,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天雷地火,而是无数个平凡日夜的堆砌,是他教她说话时的耐心,是他藏在海螺里的心事,是他为她改写十七次的歌词。

舞曲结束时,明清野忽然抱着吉他重新上台,冲他们眨眨眼:“刚才那首是官方版,现在来首私人定制——郁总,记得付版权费啊!”

前奏响起,竟是轻快的民谣风。明清野拨着琴弦,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唱道:

“郁辞墨有个小秘密,

藏在孤岛的浪花里。

他每天对着礁石练情话,

结果见到阿念就结巴——”

全场哄笑。郁辞墨无奈地摇头,却在阿念抬头看他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是真的。第一次想对你说‘我喜欢你’时,在礁石旁练习了一百遍,结果见到你,只敢塞给你一颗糖。”

阿念想起那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她含在嘴里甜了一整天。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跑了整个孤岛,才在渔民那里找到的唯一一颗糖。

歌声渐远时,郁辞墨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远处的灯塔突然变换灯光颜色,从纯白变成梦幻的粉紫,那是明清野特意为婚礼调试的“星轨模式”。阿念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灯光,忽然觉得,比起豪门婚礼的奢华,她更珍惜的,是这个曾在孤岛上为她捡贝壳、练情话、写歌的少年,和他从未改变过的真心。

潮水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极了他们共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阿念知道,无论未来的路有多远,只要牵着眼前这个人的手,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而明野的祝歌,不仅是对他们爱情的礼赞,更是将他们的青春岁月,谱成了一首永不褪色的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