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妙玉夜访珹卧室，隐秘早彰君已知

却见二人形容狼狈，异于常时。

柳湘莲虽已步履蹒跚，犹自勉力半扶半拖，将那烂醉如泥的薛蟠架着。

二人脚步虚浮，眼神迷离，恍若风中残烛，随时可倾。

此情此景，便是柔弱女子，怕也能轻易将他们放倒。

柳湘莲见宝钗迎面而来，面上浮起一抹尴尬之笑，道：

“宝姑娘安好！薛蟠兄今日贪杯，难以独归，我便略尽绵薄之力，送他归来。”

“还望宝姑娘勿要见怪，我等不过闲话家常，一时尽兴，不觉多饮了几杯。”

薛宝钗闻得此言，眉尖微蹙，未即应答，只将一双妙目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似欲窥破其中隐情。

少顷，方启朱唇，轻声道：

“观二位仪容，岂止是酒意微醺之态？莫非另有隐情不成？”

柳湘莲闻言，忆起薛蟠先时嘱咐，不可泄露在外寻欢之事，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强作镇定，略显疲惫地答道：

“宝姑娘明鉴，我等确是贪杯了些。”

“然那贾珹实非等闲之辈，手段高明，令人防不胜防。”

“本欲为宝姑娘探其虚实，不料反被他所制，我与薛蟠兄皆感力不从心矣。”

此言一出，薛宝钗面上忧色更甚，如秋水凝愁，春山带恨。

柳湘莲见状，心下明了，知她必是为被迫许配贾珹之事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回绝此桩婚事。

遂温言慰道：

“宝姑娘且放宽心，过些时日，吾与薛蟠兄再共谋良策，定要设法阻了这桩婚事，不让那贾珹成为姑娘的良人。”

一旁薛蟠，耳畔将二人言语听得真真切切，却佯作醉态醺醺，身形踉跄，实乃有意为之。

他先前暗忖，回府之后，必有一番风波骤起，不如暂且装疯卖傻，蒙混过这一夜再说。

待到明日晨起，人困马乏之余，即便有气，也自消散大半，如此一来，老娘与妹子便不好再行训斥了。

薛宝钗见自家兄长醉成这般模样，心下暗叹，这般光景，哪还有气力往贾母房前长跪以表诚意？

此事看来非得待他明日酒醒之后，再从长计议不可。

当下便拜托柳湘莲，将薛蟠背至其房中安顿。

柳湘莲领命，背起薛蟠，踉跄而去。

待其安顿好后，便告辞。

及至柳湘莲离了薛家别院，回首望向薛宝钗那绝世容颜，又瞧了瞧那不成器的薛蟠，不禁心生感慨，长叹一声道：

“唉，真真可惜了宝姑娘这般人物！”

“本只须管教一个纨绔子弟，日后怕是要多费心神，管教两个了！”

言罢，摇头而去。

……

另一厢。

仙人居内，幽光微漾。

贾珹寝室之门，悄然开启，妙玉莲步轻移，翩然而入。

但见她头绾妙常之髻，身着月白素绸小袄，外披一袭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宛若月下白莲，清雅脱俗，引人遐思。

妙玉轻移莲步，行至贾珹身后，纤纤玉手轻环其腰，眸中幽怨与委屈交织，低语喃喃道：

“珹哥哥，你实乃狠心之人！”

“昔日曾言，我永为你之红颜，而今却欲与他人结秦晋之好，叫我情何以堪，心何以安？”

贾珹闻得妙玉幽幽之语，心下怜惜，遂转身相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妙玉虽奋力挣扎，然其臂膀如铁，紧紧箍住，不令稍离。

贾珹凝视妙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心内柔情似水，涌动不息。

乃轻声细语，安抚道：

“妙玉，尔且宽心，那所谓结亲之事，实乃北静王强加于我，非我本意也！我心内实不愿，亦无此念。”

“且如今不过一纸婚约，其间变数尚多，未必真能成此姻缘。”

“吾心所属，自始至终，唯尔一人耳！”

妙玉闻此言，面上顿生红霞，心内忧虑渐消，宽慰不少。

待心绪稍定，乃启唇问贾珹道：

“然则珹哥哥，你究竟欲作何打算耶？”

贾珹闻此，眸光微转，深深凝睇妙玉一眼，心下暗觉好笑。

妙玉尚以为他懵然不知其身世底细，犹自在他面前扮那深情款款之态。

这妙玉原是姑苏人氏，本出身官宦之家，自幼承欢父母膝下，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其父与贾府素有交谊，往来颇密。

奈何世事无常，其父忽遭横祸，被诬以谋反之罪，满门抄斩。

男子尽皆伏诛，女子皆发配教坊司为奴。

幸而彼时妙玉尚不足十龄，尚在闺中习那琴棋书画之艺，未遭玷污。

贾府某日偶然得知此事，怜其身世飘零，遂动用关系，又破费些银钱，将她从那火坑之中赎出。

怎奈妙玉自幼体弱多病，贾府为她延请江湖术士，买尽替身，皆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令她亲入空门，带发为尼，又于府中辟地建起栊翠庵，供其修行养病。

在贾府悉心栽培之下，妙玉渐成风华绝代之才女，茶道精研，佛道经典亦无不涉猎，通晓无遗。

众人皆以为她此生注定与青灯古佛为伴，不免为之惋惜长叹。

孰料贾珹之出现，如春风拂面，令这位素日里清冷孤傲、不苟言笑的妙玉，竟也春心萌动。

贾珹一番花言巧语，哄得妙玉心旌摇曳，终被劝至仙人居居住。

贾珹特为她辟一禅房，专供其念经诵佛，清修静养。

若非念及妙玉乃金陵十二钗正册之一，贾珹又岂会如此费心周全？

然与妙玉日渐亲近，贾珹竟意外窥得她一桩小秘密。

盖因贾珹借助纨绔系统，武学修为已臻三品之境，耳力大增，纵隔墙之遥，亦能将隔壁房间之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这妙玉心中，实难堪其家族蒙受谋反之冤，日夜思忖着如何为家族平反昭雪。

大璟领国，澜月国之人，窥其心志，遂生利用之意。

他们暗中示意妙玉，令其在神京城内多方探听大璟国朝廷之动静。

尤因澜月国察觉，大璟新帝根基未稳，朝堂之上，竟分两派，纷争不断，此于他国而言，实乃天赐良机。

澜月国暗忖，待时机一到，挥师北上，攻打大璟，势在必行。

事成之后，所许妙玉之报酬，恰是她梦寐以求——即刻恢复其家门第，重新风光安葬其家父。

妙玉与澜月国密探之秘密对话，已非一次两次，皆被贾珹暗中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