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蒋烨拉开窗帘，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昨夜的雪积了厚厚一层，树枝被压得微微低垂，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楼下行人裹紧大衣，低着头在雪地里踩出一串串脚印。
他伸了个懒腰，身上那套变形金刚睡衣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暖意。
转身时，床头柜上那条芙蓉王闯入视线——包装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蒋烨不由轻笑，指尖抚过烟盒，仿佛又看见温曦瑶昨日递烟时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
厨房里，白粥在砂锅里咕嘟冒着泡，煎蛋在平底锅中渐渐泛起金边。简单的早餐很快摆上桌，腾腾热气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洗漱台前，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特意多喷了些温曦瑶说过好闻的香水。出门前，手指在芙蓉王烟盒上流连片刻，最终只揣了一包在兜里。风雪中，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台球厅的街道尽头，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当蒋烨出现在台球厅的时候，唐寺三人都惊讶住了。
蒋烨一身米黄色的棉服，一条带着阿迪的的图案的裤子，脚下踩着一双乔丹的棉鞋，仔细一闻，还有一种淡淡清香的香水的味道。
“烨哥，什么情况？“乔一叼着烟，上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蒋烨，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蒋烨低头整理着衬衫袖口，故作随意道：“能有什么情况？就是想换个风格。“
“这么说...“乔一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和温姐和好了？“
“嗯。“蒋烨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唐寺闻声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可以啊！昨天约会都去哪了？“
“先去的极地海洋世界，后来去吃的饭”他简单的叙说着，但是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加。
“这么一看，温姐还是很好哄的嘛”乔一说道。
“还可以吧，总的来说她确实不是那么一个冰冷的人，只是保护自己的冷色调罢了，昨天出去玩了一天，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过”
唐寺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和好了，就好好追人家，有什么事情和她及时沟通，这样你们的感情才会步步高升的。”
“知道了，烨哥，我去干活去了。”蒋烨边说边脱了外套。
到了中午，蒋烨并没有去找她，毕竟有闺蜜在她的身边陪着，自己要是再去的话，就会显得很多余，况且两个人毕竟也很久没见了，闺蜜之间也能好好的聊聊天。
台球厅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微凉的空气。
蒋烨正专注地擦拭球杆，听到门铃声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温姐好！“张伟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蒋烨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转过身。温曦瑶就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她身上那件樱花粉的羽绒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整个人像冬日里突然绽放的一朵早樱。
“你怎么来了？“蒋烨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温曦瑶举起两个打包袋，塑料袋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声响：“给你带了午饭。“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特意新点的，香辣肉丝和锅包肉，都是刚出锅的。“
蒋烨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餐盒，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冰凉的手指：“你们仨去逛街了？“
“嗯，和雪姐、欣姐一起。“她微微低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们在隔着这一条街卖服装的店试衣服，我就...“
话没说完，蒋烨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脸都冻红了。今天零下十几度，你就穿这么点？“
温曦瑶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到，耳尖悄悄泛红，却也没躲开：“我...我还给你带了这个。“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浅蓝色羊绒围巾，柔软的布料在她手中像一泓清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蒋烨接过围巾，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毛线手套。围巾上还带着她背包里淡淡的柑橘香气，他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喜欢。“他抬起头，眼底映着窗外的雪光，“特别是...送的人是你。“
温曦瑶别过脸去，却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少贫。快吃饭吧，一会凉了。“
蒋烨却已经解开围巾的标签，三两下围在脖子上。浅蓝色衬得他轮廓愈发分明，他故意凑近问道：“好看吗？“
“丑死了。“温曦瑶嘴上嫌弃，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他颈间的那抹蓝色。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好了，你先吃饭吧，我去看看她们”说着温曦瑶就转身离开了。
“不是……烨哥，这……这这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张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一幕“你不是正在追吗？这怎么还给你送吃的，送围脖啊？”
蒋烨挑了挑眉说道：这事吧，说来话长。
唐寺这时候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蒋烨手上和脖子的东西也就明白了“咋，刚才温姐来过了？”
“嗯”张伟抢先一步说道“寺哥，你都不知道，刚才温姐来的时候，好美的。”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唐寺用手拍了张伟脑袋一下“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
“嘿嘿”张伟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哎，你们说，我应该买什么东西作为回礼呢”蒋烨这才缓过神来问他俩。
唐寺挠挠头说：这就得看你了，不过有一条啊！别在买那么大大的娃娃了，我都怕温姐搬不回去，到时候在给你扔半道。
蒋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到了下午，林欣也回来了台球厅上班了见着蒋烨第一句话就是“烨啊，瑶瑶给你买的围脖喜欢不？”
“喜欢，当然喜欢啦”他一听到温曦瑶的名字嘴角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是啦，那可是瑶瑶逛了三家店面才买的，可别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哦。”林欣意味深长的说道。
“放心，不会的”
对面的味满天渐渐热闹起来，食客们冒着凛冽的寒风，在门口排起长队。台球厅里也是人声鼎沸，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空间。
蒋烨皱了皱眉，走到墙边按下排风开关。机器嗡嗡作响，不一会儿，浑浊的空气就被新鲜的气流取代。
他踱到吧台前，手指轻轻敲了敲台面：“欣姐，能把姜雪的微信再推我一次吗？“
林欣正在擦拭酒杯，闻言抬起头：“之前不是推过吗？你没加？“
“嗯...“蒋烨摸了摸鼻子，声音压低了些，“那是六月份的事了。那时候还不熟，贸然加好友显得太唐突。现在想加，发现链接已经过期了。“
林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行吧。“
片刻后，蒋烨的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姜雪的微信名片。他盯着那个昵称“守护最美的曦“，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哎，小烨，“林欣放下水杯，好奇地凑过来，“你要姜雪微信干嘛？“
“就问点事。“他含糊其辞，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
好友申请很快通过，但蒋烨并没有直奔主题。他先是寒暄了几句，又聊了聊送她什么作为回礼，就好像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
一转眼很快七天就过去了。
八号早上六点，蒋烨正在家里睡觉，被林欣一个电话摇醒了。
“喂，欣姐，咋了”
林欣在电话那边说：今天姜雪就要离开哈市了，咱们得送送人家啊！
“嗯。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好”
蒋烨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就下了楼，车子从车库缓缓的开出来了。
十分钟左右，车子停下了阳光嘉园小区门口，看见了林欣她们三个人在那里等着。
“上车吧！”他轻声的喊了一句。
温曦瑶依旧是坐副驾驶。
他看了看她，脸上写满不舍之情，也是，好多年的闺蜜不见，待了七天后又离开了，这份情对于温曦瑶很是真贵。
这七天里蒋烨看到了姜雪对她的温柔，疼爱，以及比父母都关切的心疼。
他故意将车开的慢一点，这样也许能多一些相处时间。
温曦瑶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脸上的不舍变成了感激“对了，雪，这次回去别忘了给我邮那个达达面包啊，我这都快没有了。”
姜雪宠溺道；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个小馋猫，放心一回到济北我就立马给你邮寄几箱来。
温曦瑶温柔的盯着蒋烨看“围脖暖和吗？”
“暖和，特别的暖和”蒋烨轻声道。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我挑了很久的”她语气带着傲娇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他勾了勾嘴唇“那还是真的辛苦你啦”
“不辛苦，应该的”她故作矜持的说道。
“哎哎哎，后面还有俩人呢”林欣装作不满的说道。
温曦瑶呵呵的乐着。
车子在机场航站楼前缓缓停下。蒋烨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后座的姜雪：“雪姐，我帮你拿行李。“
姜雪笑着摇摇头：“不用，就一个小箱子。“她顿了顿，目光在蒋烨和温曦瑶之间转了个来回，“这几天谢谢你们照顾。“
温曦瑶突然抓住闺蜜的手腕：“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和登机牌。“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哽咽。
“都收好了。“姜雪捏了捏她的脸颊，转头对蒋烨说：“瑶瑶胃不好，别让她吃太多冰的。“
蒋烨郑重点头：“我记着了。“
航站楼的广播响起登机提示，姜雪最后抱了抱温曦瑶：“记得视频。“转身时，蒋烨分明看见她眼角有泪光闪过。
回程的车厢格外安静。蒋烨透过后视镜看到温曦瑶偏头望着窗外，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悄悄调高了空调温度，车载音响里适时响起《晴天》的钢琴前奏。
“要不要先送你去上班？“蒋烨透过后视镜轻声问道。
“嗯，好。“温曦瑶的声音像一片雪花落在车窗上，轻得几乎听不见。
车子驶离机场，融入了晨光中的车流。
林欣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枯树枝，忽然拍了拍驾驶座：“小烨，今天入冬咱们吃饺子啊！你会包不？“
蒋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欣姐，我哪会包饺子啊？你让我吃还差不多。“
“完了完了，“林欣夸张地捂住额头，“唐寺那几个小子肯定也不会，看来只能买现成的了。“
“我会。“后排突然传来温曦瑶的声音，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纹。
林欣猛地转身，眼睛瞪得溜圆：“瑶瑶，真的假的？“
温曦瑶低头摆弄着围巾流苏，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嗯，跟我妈妈学过。“
“那中午能来吗？“林欣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温曦瑶看了看手机：“中午要值班...晚上九点半可以吗？你们能等吗？“
“能等能等！“林欣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正好当宵夜！“
车子驶入市区，熟悉的街景在窗外流动。当“味满天“的招牌映入眼帘时，温曦瑶解开安全带，围巾在脖颈间松散开来，露出白皙的皮肤。
“走了。“她站在车门外，朝两人挥了挥手。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在晨光中镀上一层金边。
林欣摇下车窗：“晚上见啊瑶瑶！“
看着温曦瑶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林欣转向蒋烨：“走吧，咱俩也回台球厅。“
蒋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摩斯密码般的节奏：“欣姐，你先去吧，我去趟市医院。“
“行，“林欣了然地点头，“路上慢点开。“
“知道了。“
半小时后，哈市中心医院五楼。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弥漫，蒋烨熟门熟路地穿过忙碌的护士站，停在重症医学科办公室门前。
他轻轻推开门，看见母亲正伏在办公桌上小憩。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疲惫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蒋烨猛地回头，对来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扎着马尾的实习护士尴尬地压低声音：“你是赵主任的儿子吧？“
“嗯。“蒋烨的视线扫过对方胸前的工牌，语气不自觉地带上医生家属特有的疏离，“有事？“
“给赵主任送早餐。“小护士怯生生地举起保温袋。
蒋烨指了指办公桌空着的一角：“放那儿吧。“
等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蒋烨转身时发现母亲已经醒了。四十岁的赵主任揉了揉太阳穴，眼角的疲惫在看到儿子的瞬间化开了。
“臭小子，来了也不叫醒我。“她伸手整理凌乱的白大褂领口，动作间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压痕——那是长期戴听诊器留下的印记。
岁月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宽容。她眼角只有几道笑纹，皮肤依然紧致，唯有藏在鬓角不易察觉的几根银丝，悄悄诉说着ICU主任这个职位背后的操劳。
“妈，“蒋烨把保温袋往她面前推了推，“再忙也得按时吃饭。“
赵主任笑着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跟你爸一个德行。“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白大褂边缘泛起一圈柔和的光晕。
“说吧，臭小子，“蒋妈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筷子在饭盒边缘轻轻顿了顿，“专程跑来医院，总不会是就为了看我这老太婆吃饭吧？“
蒋烨顺手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把玩着，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怎么，当儿子的还不能惦记自己老妈了？“
“少贫。“蒋母眯起眼睛，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突然压低声音：“上周你朋友圈那合照，三个姑娘里穿米色毛衣的那个，就是未来儿媳妇吧？“
“妈！“蒋烨手一抖，听诊器“咣当“砸在桌面上。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把门关严实，转身时耳根已经红得发亮，“医院隔音这么差您小点声...“
蒋母慢条斯理地舀了勺紫菜蛋花汤，汤匙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哟，都敢把人姑娘搂着拍照了，还怕你亲妈知道？“她忽然伸手戳了戳儿子发烫的脸颊，“拍照时你那双眼睛啊，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妈！“蒋烨一把抓住母亲作乱的手，却在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时泄了气，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这...这不还在追呢...“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母子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蒋母忽然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袖口磨损的线头：“小烨啊...“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片，“从小到大，爸妈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蒋烨怔住，看见母亲鬓角新添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明明家门口就是重点小学，非要送你去城郊寄宿。“蒋母的指尖划过饭盒边缘，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你爸当年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男孩子要锻炼独立'...“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诊室外的走廊传来推车轱辘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蒋母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带上医生特有的沉稳：“可实际上呢？转学手续、课外辅导、甚至运动会穿什么球鞋...哪件不是我们替你决定的？“
她突然伸手整理儿子歪掉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所以这次...“指腹不经意擦过蒋烨颈间那条浅蓝色围巾，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爸妈只会在场外当观众。“说完调皮地眨眨眼，“当然，要是需要助攻...“
蒋烨一把抓住母亲又要作乱的手，却在触及她掌心常年消毒液浸泡留下的薄茧时，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
“妈，她......“蒋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浅蓝色围巾的流苏，想提起温曦瑶的年龄又不知如何开口。
蒋妈将听诊器挂回颈间，金属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伸手轻轻按住儿子的手背，掌心带着常年消毒后的微凉：“别说，“眼角漾起细小的笑纹，“让妈保留点悬念。“
“嗯。“蒋烨重重地点头，喉间像堵着什么，鼻腔里满是诊室特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母亲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办公桌上的电子钟跳到了10:30，蒋妈推了推眼镜：“去找你张叔吧，中药已经熬好了。“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脸上，“三伏天的方子，我特意加了黄芪和当归。“
蒋烨的指尖一顿——自从在极地海洋世界牵了温曦瑶冰凉的手，他就悄悄联系了母亲。加姜雪微信时那些看似随意的询问，那些关于“朋友“手脚冰凉的描述，原来都没逃过这位ICU主任的眼睛。
“谢谢妈。“蒋烨突然俯身抱住母亲，白大褂上淡淡的来苏水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微微一僵——这是他们母子间少有的亲密举动。
“臭小子，“蒋妈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带着掩饰不住的哽咽，“我就知道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她轻轻拍打儿子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时那样。
蒋烨傻笑着直起身，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诊室外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的轱辘声。
“对了，“蒋妈整理着被儿子弄皱的白大褂，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台球厅对面是不是有家'味满天'？“
蒋烨正把药方折好塞进牛仔裤口袋：“嗯，是，锅底挺正宗。“
“帮妈订个包间，“蒋妈从抽屉里取出钱包，“科室这季度评了先进，得表示表示。“
“多少人？“
“八九个吧，要安静点的。“她想了想又补充，“最好离调料台近些，你张叔就爱折腾那些调料。“
“明白，“蒋烨拉开门，走廊上的冷风夹着消毒水味涌了进来，“我让留靠窗那间，采光好。“
蒋妈点点头，阳光在她银灰色的听诊器上跳跃：“去吧，药趁热喝效果最好。“她的目光落在儿子颈间的围巾上，嘴角微微上扬。
二楼中药科室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陈皮和当归的气味在走廊里交织。蒋烨轻车熟路地拐进最里间的煎药室，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张叔正弓着背在药柜前称量药材，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来啦？“老人家的白大褂洗得发黄，袖口还沾着几点褐色的药渍。他转身时，皱纹里都夹着草药香，花白的眉毛像两把扫帚。
“张叔，我来拿药。“蒋烨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怕惊扰了满屋子的药香。
“哎！“老人洪亮的嗓门震得药罐嗡嗡响。他弯腰从保温柜里提出两个鼓鼓的塑料袋，塑料袋上还凝着水汽：“都在这儿呢！你妈特意交代的，三煎三滤。“
蒋烨接过袋子，沉甸甸的温热透过塑料袋传到掌心：“这么多？“
“一天两副，温水送服。“张叔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袋子，“早饭后半时辰，晚饭前半时辰。“老人突然凑近，带着一身甘草味压低声音：“里头加了红糖，不苦。“
蒋烨摸出钱包：“多少钱？我...“
“甭掏啦！“张叔的大嗓门惊飞了窗外歇脚的麻雀，“你妈早结过了！“他摆摆手，腕骨突出的手腕上还沾着一点药渣。
蒋烨深深鞠了一躬，药袋子在膝前晃悠：“谢谢张叔。“
“快去吧，“老人转身搅动砂锅里的药汤，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趁热。“
半小时后，台球厅的玻璃门被药袋子撞得叮当作响。林欣正擦着球杆，见状挑眉：“哟，小烨这是给自个儿抓的十全大补汤？“
蒋烨把药小心放在吧台上，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曦瑶手脚冰凉，我托姜雪问了病因。“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浅蓝色羊毛蹭得指尖发痒。
林欣的球杆“啪“地掉在台呢上。她双手捧心，故意拖长声调：“哎——呀——“眼睛却笑得弯成月牙，“某些人呐，表面装酷，背地里连人家姑娘的手凉不凉都惦记着。“
蒋烨耳根发烫，抓起药袋子就往休息室走：“闭嘴吧你。“
身后传来林欣夸张的感叹：“绝世好男人啊——“尾音拖得老长，引得几个熟客都往这边看。蒋烨加快脚步，却听见她又补了句：“记得提醒曦瑶饭后再喝药！“
九点半整，台球厅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温曦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在暖黄的灯光下像撒了一层细碎的星光。
“温姐来了！“唐寺三人像听到口令的士兵，齐刷刷从沙发上弹起来。张伟手忙脚乱地把游戏机塞到靠垫底下，乔丹的薯片袋“啪“地掉在地上，碎屑撒了一地。
温曦瑶脱下驼色大衣，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她环顾四周，眉头微蹙：“欣姐呢？“
“在这呢！“厨房里传来林欣的声音，接着是锅铲碰撞的叮当声。她举着沾满面粉的手探出头，“瑶瑶快来，尝尝我调的馅儿咸淡。“
温曦瑶把背包轻轻放在沙发上，快步走向厨房。蒋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见她毛衣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嗯，味道不错。“温曦瑶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少见的轻快，“韭菜里加点虾皮果然更鲜。“
唐寺扒着厨房门框，眼睛瞪得溜圆：“温姐，你不会真要给我们包饺子吧？“他手里的台球杆差点戳到乔丹的后背。
温曦瑶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发丝被蒸汽熏得微微卷曲。她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对咯，就是给你们包饺子。“说着晃了晃沾着面粉的手指，“立冬不吃饺子，耳朵会冻掉的。“
“耶！“乔丹和张伟像两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原地蹦了起来。张伟一个箭步冲到温曦瑶面前，夸张地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姐真棒！温姐最帅！需要小的给您捶背不？“
乔丹已经狗腿地搬来高脚凳：“温姐坐！我给您当助手！“他手忙脚乱地系上林欣的碎花围裙，结果把自己缠成了粽子。
蒋烨靠在吧台边，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
温曦瑶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突然冲他眨眨眼：“某些人还不过来帮忙？“
厨房里，林欣正把醒好的面团摔在案板上，“啪“的一声响。面粉像初雪般扬起，落在温曦瑶的睫毛上，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