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世子府上——“世子,听说前方战事吃紧,皇上估计会派你去征战”云衡见裴元临未有言语,继续道,“他们在朝堂之上该是收到消息了。”
“继续盯着朝堂,战况也不能落下”
“是,属下知错!”
“她今日去哪儿了?”
语嘉今日的确是陪老夫人去青云寺了,求个平安福。青云寺青石板铺了一路。
这是冬日,道路两旁是黑色的,泛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她们求得了平安福正下山。语嘉站在三方路口,看到了不远处的裴元临,有些诧异与惊奇,她往下走,带着孩子般的好奇与探究傻傻地一步一抬首寻望。走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老夫人终于看见他了,拉着她行礼,裴元临也终于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风。谁知道这笑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不过,自己又该怎么爱上他呢。这些时日,倒是忘了那个决定,要回去啊,就算和那个白衣少年道个歉也好啊,生活还很美好……
抬眸望向他,这时暖腻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成了琥珀色,一副君子世无双的模样。语嘉瞪着他,瞪地两眼发红,裴元临眸光闪了闪,语嘉脸也红了
“哼,听说你要出征了,这不还没成婚呢你要是死了怎么办”“你当真这么觉得”看着裴元临一脸的认真,语嘉小姐只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暂且不与你这登徒子计较,祖母还等着我呢”
“等等,你知不知道当今的状元郎凌青生喜欢你”什么状元郎,我才不管。
你知不知道我似乎也喜欢你?而我二十年来从未对别的女子有过好感?思即此处,裴元临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一下子拢住语嘉盈盈一握的腰肢,自己心驰神往却不让她动弹。
“你确定要叫唤,你祖母已经归家了,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不叫唤,天理难容”“来人啊救命啊——”他邪魅一笑“留到洞房之夜再叫”
语嘉想,怎么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
语嘉也是个不争气的,哭过便睡着了。醒来是因为寒冷,睁眼竟是在床上,陌生的环境,深色的帷幔衣襟竟被褪去了一大半,“你无耻!”说着语嘉便想给裴元临一巴掌
“你中毒了。”裴元临稍稍用力便转瞬牵住她的手。
“我是怎么受伤了都没有睡醒”
“你不是睡去,是昏迷了。嘉嘉,不要这么妄自揣测你的夫君”
“噗——”
“你可要对你说出去的话负自己的责,我可没有答应,况且我们还没有成亲,要是我喜欢上了别人……”
“唔”
“我看你还敢不敢”
堂堂腹黑三千尺的世子倒是只学会用嘴巴堵住女孩子的嘴!要是说出去,哈哈哈……
他也不想这么干,只是突然想要这个吻。不同的是,他便这么去干了。
呃呜,“痛”“你干什么裴元临,唔——”却只留下暧昧的声音,虽然她也不想,可是明显感觉到这声音很暧昧。
怎么办,手脚都被禁锢住了,打都打不了他。
“不听话,只能我来管教了”终于得空,语嘉愤怒地踹了他一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跑开了。
裴元临用手抹了一下嘴唇,看了一会儿刚刚牵过她的手,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呈现在脸上。
“这个臭登徒子,死登徒子,竟然敢亲我,抱我,牵我的手!!!”说着略带悲怆地看了看被他牵过的手,赶紧到他家花园里的湖水中洗了洗,恨不得立刻泡个澡。
“小姐,刚才世子通告了丞相府,您今晚可以不必归家”
纳尼??我可以远离他,那名节呢,父亲大人都不管管吗,难道他以权欺压,父亲不得不从?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本王在,你还想要什么王法?”
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语嘉才不要与其一般计较。当即要离开。
“你们还敢拦我不成!我好歹也是……”
“你若执意,本世子明日就提亲。”
语嘉不出声了。看来自己还是暂时安全的,那就“得过且过”吧。
半夜
语嘉偷偷地偷偷地爬上世子家高高的的墙头,累了,歇会儿。心想,自己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学过逃生的技巧,这点高度还难不倒自己。
“世子,这……”云衡一旁说到。
裴元临没有说话,薄唇抿了抿,这墨色的眼睛像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旋即拿了件披风走。
世人只道世子与世子妃有看头,却不知这内幕,且听我徐徐道来。
话说那日,丞相把嫡女叫到身边叙话。他道“女儿啊,让你受苦了”
“回父亲话,女儿一点都不苦,倒是父亲,平日里都有劳累着,辛苦异常”
“女儿,世子那厮阅女无数,从不肯好好待人,名声那么不好,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估计是想凭借咱们家的势力,站稳朝堂,望我成他左膀右臂!”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顾语嘉“你是我的嫡女,平日里从不出门,此等通权达变之事该由别人去做,现如今却劳苦你,为父真想请命,为你请了一纸婚约,好让他死心。可君是君,臣是臣,世子,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为父无能为力,吾愧为汝父,愧对汝母啊”
“也没这么糟糕了,父亲,我会保全自己的,我长大了,该替你分担了。”
“唉,真是孽缘呐……”……
语嘉一听这父亲真真是一心一意为儿女啊,有情有义有担当。
“父亲,如果我有了心外之人,可否自己去退婚”
“啊,曦曦,为父考虑不周,还是不要给你这样的幻想了,你且安生去嫁了吧”
呵呵语嘉没忍住,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呵呵。
“那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世子高贵,你后半世且无忧了啊,通权达变,顺应自然你懂不懂,自小你孔子之道老子之道没少学,该明白……”
“快吩咐下去,曦儿进宫可是大事,一切要安排妥当”
语嘉心想,怎的,突然嫁人的打击还不够吗,怎么又要进宫了,要是一着不慎,岂不是满盘皆输了。
可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终归是要面对的。
“哎,姑娘,小人这儿的脂粉不错,新进的一批货,来看看”
“来小人这儿看,我这儿玉石可好了……”
语嘉顺利的通权达变地利用进宫买布匹的噱头出来了,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吸引了小贩们的注意。
语嘉拐进一家珠宝店。她用眼神细细扫过那珍珠,那玛瑙,那翡翠,那朱玉,还有妈祖绿
“漱芳斋!?”说着,语嘉便又进入了一家布匹店。漱芳斋今日很热闹。
语嘉用手细细掠过一匹匹布,有的滑腻,有的柔韧,最后语嘉停在了一匹月白色的,绣有繁花的软罗烟前,“要这匹了,掌柜的,帮我包起来。还有这件撒花烟罗衫,那件云纹绉纱袍”都很好看嘛,语嘉之前常研究这些,因为喜欢。
等了好久,终于要进宫了,语嘉想通了,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语嘉小姐,奴婢静香,奉皇后之命,领你进宫”,刚到宫门口,语嘉便见到这一幕,也就乖乖地跟着她去了。一路走来,高墙林立。
“长公主殿下,不知……”远处徐徐传来由远及近不急不缓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着五彩鸾衣,头上戴满珠宝的女子袅袅聘婷而来,身边跟着一个。
见到语嘉,她自报家门了起来,“这位是长公主,我是唐棠,是相国公府的二小姐,这位妹妹想来便是丞相家的爱女语嘉小姐了吧,听闻你今日进宫,想不到这么巧便遇到了”
“见过长公主”语嘉说着便向俩人作揖。
“皇后娘娘该等急了,我们带你过去吧”
“好的,那就劳烦姐姐了”语嘉便与她们一行人去了,她们显然不同于之前不急不缓的速度,加快了脚步。都是些可心人儿,语嘉暗道。
不多时,她们都到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微笑着看着他们,说到“语嘉,快来这边坐”而后又说到“来人,给公主殿下和唐小姐入座”
几番言谈下来,语嘉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那么和蔼可亲,见谁都是母仪天下的样子,独独对唐棠那么疏离。
长公主见状便说要离开,唐棠也和着,皇后娘娘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响“等等”只见世子翩翩而来,看了语嘉一眼便说道“我才刚来,怎么你们便要走”皇后娘娘不动声色,语嘉鼓起来一点点嘴,
“顾语嘉,你觉得呢”
“我?”语嘉显然很诧异。突然有些尴尬,语嘉只好随便应和了几句,托故离开了。
该去那儿呢,皇宫好大,她忍不住在街道上做起了伸展运动,舒舒腰,解放手脚,忽然听到背后的假山有人?
“你去告诉三皇子,就说是世子说的,不就行了,他们今晚必会……”
什么啊,刚到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顾语嘉,你这是什么命理啊,天……“唔……”是谁!有人一下子捂住她的口鼻“唔~”快喘不过气来了!
终于那人进入了一座偏院,放下了她,
“咳,咳咳!你!”
“别出声,想找死吗”一个熟系又陌生,带着磁性的嗓音想起,语嘉想起来了,不是世子是谁。
“你这登徒子,你不知道……”
“唔——”裴元临的嘴竟然擒住了她的,语嘉放大的瞳孔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愣住了,正想推开他,裴元宸却好像感受到了一般,深深地禁锢住她,再吻下去,语嘉感受到那温凉的唇瓣覆盖在她的,还有他的气息笼罩周身,带着一点点清香,一点点霸道,语嘉还是死死地咬住牙口,裴元临也没有进一步攫取。而且,她看到门外一批人马匆匆走过,在门前驻足着,终然离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语嘉一把推开裴元临却推不开。“哼,你这厮敢亲我!你以为你是谁,我明日就请旨退婚,让你和你的唐棠一起璧人双双吧”
看着语嘉红肿的嘴唇,潮红的脸庞“王妃已是本世子的人,岂能擅自离开”
“谁是你的人了,真真是自作多情”
“哦?——那曦儿一动不动享受本王爱抚的样子,现又抱着本王”
“你!”语嘉生气了“无耻!”她一把推开他却没曾想他已放开,自己道却因这力没站稳,向后倒去,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撞着语嘉发疼。
“起开!”语嘉小姐的生气岂是说说的?太小瞧人了,就算你救了我又如何。
昨日。等到第二日裴元临放她归家,已是第二日午时。
以后还是淑女些好。语嘉想到。
其实语嘉还是有些怕他的,常常升腾而来的新鲜感,让她觉得不仅仅是新鲜感,怕他的霸道无理,怕自己的无力反抗。设想,裴元临是否有那么一点好感,对她。如果有,总归不是什么蹩脚的像一见钟情般的理由,该是——一种占有欲,对了!一种占有欲,可是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可以有。
如此一想,再想到昨日裴元临不让她出去,坏了她名节,现在街上都还有人议论。这人,真真是坏透了,算个渣男!
转念一想,虽和了自己要求,确实太亏了自己有没有,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有所收获,有所成长才对,
话本子上这么写着吗“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
嗯,语嘉现在真后悔昨日没有奋力反抗,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不过,过去的事,过去了,未来已来,要靠自己去掌握。
可是依然觉得委屈,心底叹道顾洺你在哪里,可不可以来接我回家,我保证乖乖的,不,应该是吴故,因为顾洺已经不要她了。思即此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下,滴在地板上,此时已入夜。
突然,她发现窗外有人影在晃动,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倒也忘了高呼,那人便推门而入,是世子!他还来干什么,夜不归宿还不够,又要上演什么戏码,正要高呼,却被那裴元临捂住了嘴,“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语嘉只想踩他,狠狠地踩他。
“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可是我心里没有你,不想看到你”
世子见势不妙要牵手,语嘉马上用手挡住“哎哎哎,离我远点儿”
顾语嘉再用眼神示意他让开,这登徒子什么时候说出那么长一段话来,还——这么……语嘉只忍不住想打颤。
裴元临迟疑了一下,缓缓松开。
世界登时沉默,世子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良久,“后日大婚,你可记清楚了”
“……”
本来裴元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算走了,又忍住要狂躁起来的性子,回过头来轻轻地拢住语嘉,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会喜欢好久。他想。他试着用别人叫她的名字叫唤她,在她眼里,自己真的连别人都不如吗?
语嘉不动声色。
语嘉。
我堂堂宰相之女,二十一世纪的智者,怎会真的乖乖束手就擒。我之所以没有言语,还不是因为用不执一词来打脸?“啊-哼”,可偏偏心底有些没有底气。
想到这儿,语嘉觉得自己都炸毛了,可,就算如此,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嫁给他一个除了稍微长得好看点便一无是处的劳什子山嘎达世子。好歹时间这么紧迫,得快些动作才行。只可惜自己的医术不精,难能直接远走高飞。
语嘉的眼皮抬了抬,不怕,她自有好去处,反正他最近要进攻面圣,等到那日,一切都准备就绪,他的警备全都陪同时候再走也不迟。思及此处,她不禁伸了伸懒腰,一头栽在床上睡去。
“我大姐在干什么”
“二小姐,您不能进去”迷糊中,她听到锦瑟回答道。
顿时当下一片清醒。这人不就是那日推他下水,致使她不得已穿越的二小姐吗,我未寻她,她反倒找上门来,她来……找茬?似乎毋庸置疑,想来也不是什么新婚送祝福,关于她想嫁给世子的言论可是没少听说。
“你想多了,我且没说要进去”
说着却往前走,“可也没说不进去,我只是来探望大姐一下,锦瑟你是拦不住我的”
这拙劣的话语,啧啧啧……语嘉不禁摇摇头。
“怎地,这位姑娘前来有何贵干?”说着嗔怪了一眼,她就是要装作很熟的样子。
“哈,大姐你不生我气了?我今日前来事项为当初不慎让你落水道歉呢”语嘉抬眼,看到一个面色削瘦,脸上虽然满是脂粉,眼睛很可以的女子,眉心有一颗小痣。
随即转念一想,似乎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到,那……
“往事何必重提,你我姐妹情深义重,大姐怎忍心责怪你”
顾语嘉虽则心中一片疑惑,可面上还是现出一幅小女儿家的娇态。
当然,这就够了。
“妹妹,你身上这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真漂亮,可有现成的送我一套?”
顾语嘉虽然是个心急的,却也不是个笨蛋,当下脑洞大开,估计,我这大姐是想逃婚呢,一想到当世子正妻还有希望,紧接着说“当然有,大姐姐喜欢的东西,小妹我就是没有也得有”吩咐一旁的琉璃道“你赶紧去拿过来”。
“是是”说着琉璃赶紧退下。想必这平日里可吃了顾语嘉不少苦头。
不一会,这衣服便拿到了,果然与顾语嘉身上这套一模一样。
谁说她要报复她了,能利用当然好于结仇怨,也不知道世子会怎么想,想着想着语嘉笑出声来。然而顾语嘉并没有发现,她觉得自己似乎达到了自己满意的效果,没说几句就喜滋滋地离开了。
没了这个磨人精的打扰,语嘉突然觉得有个可恶的妹妹还不错
齐鲁文化,巴蜀文化,荆楚文化,中原文化。
语嘉中学时曾经学过的中国古代四大文化。而现在,自己便要去领略一番齐鲁文化,传说中的蛮荒之地,瘴沥之地。
终归是一个人的故事,锦瑟已经被她支开了,现在只有她一人,她又叫了琉璃,说道陪她一起逛街,琉璃不敢言语,顾语嘉何乐不为,当即答应。
语嘉戴着顶遮阳帽子,不愧是个好天气。俩人便这么走上马车,没有磨唧,未做停留。
她俩在这车里不动声色,她知道一定会被跟的。车夫是早就吩咐好的,深谙道路与脱人之道,接收指令,立即拐进一条短短的多岔路的小道,此时,一匹一模一样的马车驶来。
好久好久,久到语嘉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真的驶入了郊外,她紧绷的身体,狂跳的心脏才得以稍稍放松。
她戴着面纱,望着这座边陲小镇不说话。
这座小镇坐落于海边,河边。日日语嘉是被浪花、潮汐吵醒的。夜夜语嘉是瞧着海上明月,思着远方睡着的。
她开始变得细腻,生活却开始生动,她也不再那么大大咧咧,不像个样子,也偶尔开始怀念远方,还有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与此同时,天涯的另一边。
“世子……”
世子倚地望月整个人松松垮垮,像是被收了魂似的。
难道,我……真的喜欢她?不然……他回忆起那日他于朝堂之上回来拿了一道圣旨,眼里自己都能感觉到噙满了光。去丞相家提亲,直奔她的院子,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她刚回来,撞上的俾女。他记得他得知只有二小姐出去时依然红着眼问
“你家小姐与我开玩笑,你且告知我她去向。”
他只想,这般该是得到了吧。
没曾想,这般竟是再也不见。
他下令四海之内,凡事目光能及之处都要寻个遍。他的属下便日日寻,夜夜寻,国土之内挥人马,国土之外,便暗中摸索蛛丝马迹,结果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人,人间蒸发了一般,来去干净如斯。
马蹄声哒哒,在空旷的雪地上从没有那样刺耳。
这里迎来了北方的第一场大雪。
一声一声鸣锡锡落入人耳,出了城门,世子是最后一个了,回头望,不知道还要过几个冬日才会归来,不知自己是否会像初遇时一般偶然遇到她。而这里,承载了他太多回忆。
终于不舍地别过头,下一秒眼神坚毅的像把刀,大声一喝“出征!”终于,四下鸣鼓,浩浩荡荡,战事刻不容缓,朝堂之上再做争端,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语嘉,在海边开起来小医馆,附近的渔民打鱼时常受伤,妇人小孩也有顽疾,身体不好。她也没想到,当时应景的话今日成了现实。
这里是一片盛海。
这里也是蛮荒之地。
世子的人不是没来寻过,只是,没人想到她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匆匆掠过,也不愿惊扰了这片安宁。
话说语嘉到医馆可别有一番故事。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半吊子医生。
那日,语嘉在小镇的街道上走,总觉得惴惴不安的,小镇里的人,带着好奇与惊讶互相指目示意。他们长居于此,鲜有外人驻足。
语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尴尬地想到,还是去找本家生意吧。于是轻轻捻起裙角——那件顾语嘉的衣服,一蒙头在街上跑了起来,最后一身扎进最近的同济堂。众人一瞧,这姑娘呼地跑进店,估计……唉,算了,散了散了吧,与自个儿也无关。
语嘉心想,这一路而来都是淡色的房梁,一看就是没钱的样子,怎的会有同济堂这般存在,估计是她们的分店哪儿都在,毕竟医者,仁人知心,皆而有之嘛。
便自报家门,呸呸呸,她才不会蠢到自报姓名呢,于是便施施行礼,道,“掌柜的你好,我叫南宫明溪,”想着给自己取了个略带……霸气的名字?“我会医术,可否让我留下?”语嘉直奔主题。
“你会医术?”这人明显一片惊奇,略带惊喜。
“嗯,是的,学过粗浅罢了”
“哦?这样啊……”那人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这样吧,你跟我来”
妈妈说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小心注意。看到这人和蔼可亲的样子,倒也跟他进去。
他七弯八绕进了一个后堂,只见是一个四合院般的存在。来到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前,扬声到“李郎君,这儿有个姑娘自称会医术,您来瞧瞧”
一会儿,出来了一个有着长发却没有装饰的老年人。倒是鹤发童颜。语嘉,哦不明溪,这是明溪的第一感觉。
“你唤做什么?”
“您可以叫我明溪,或者,溪溪”说着明溪偏了一下头。
“咳咳,全名”
“哦,南宫明溪”
“南宫,倒是个好姓氏”
“谢谢夸奖”她也这么觉得。
“听说你会医术,怎么会想要到这边陲之地来”老人皱了皱眉。
“悬壶济世哪里分地点,我如今只想在此地治病救人。”
“好,好,那你就留下吧,我教你医术”
明溪一诧,“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起来吧。你且随我进来。”
明溪好奇地蹦了进去,目光所及之处,满墙的医书,还有琳琅满目的药材。不经意间,原来被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明溪的医术功底还是不错的,过了几个月,老先生开始让她单独看一些小病。
世间冷暖,看了个遍。
而在这里最先遇到的老伯和师傅倒待她如初。
老伯姓于,常称于伯,师傅还是那个师傅。
只不过,师傅的医术是真的高明,她一个现代人在看到师傅治好了一个她看都没看到过的顽疾时,还是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惊呼“哇,师傅好棒好棒!”
师傅答,“想学会吗,你出师还早着呢,潜心修炼,再过几年,就可以达到我三分之一的水平。你还是很聪敏的,这个徒弟,没白收。”
她就会乐呵呵的笑着,闪着明亮亮的眼睛“徒弟哪敢和师傅相提并论。”
在这里,语嘉也学会了纺纱,裁布,制衣。
在这里,又是一年隆冬时节,她就要迎来了自己的十七岁。
过年了总是别有一番热闹,此时的京城,也是这般。
只是,仿佛整个世界已经睡着了一般。
凌青生也是齐鲁来的,这点除了皇帝,还没有很多人知道。
年前的好几天,他便上报,说,这头一个年节要与家人一同度过,等过了年,访便了亲友,再劝父母到京城来居住。皇帝邀请再三,他都推脱了,执意要回家。鉴于他回去也可以帮着看看齐鲁的民风民貌,治理治理那儿的地方。再者,凌青生近日有于岭南平定民患有功,皇帝便应下了。
于是,今年春节凌青生便要回家了。
他早早地收拾了行李,辗转颠簸,同样站在这边陲小镇的前面,凝望这片故乡。
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形式还是要摆的,他可没少带人。
明溪是被街上鲜有的吵吵嚷嚷吸引过去的。听到门外一大婶高喝到“我们的,我们的状元郎回来了,大家快去迎接!!”
看那婶儿似乎在医馆看到过,明溪也不与其客气,当下问询到“婶儿,什么状元郎?”
那人见是明溪,也不好说什么你拦我去路了云云,答到“来了这么久,状元郎你都不识?他就是凌家那小子,可把我们高兴的喽”
说罢便和一堆当地的姑娘小姐一起忸捏的施施前行。
状元郎?明溪想,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且过去看看。便与掌柜的老伯告了假。
见那街道此时撒满了红花,空中缥缈着花瓣。她抬眸望去,那马上之人正望过来,俩人便双双凝望着。花瓣落在了她头上,她再向上看,只见一片蔚蓝,只像真被这热闹惹了心神,偏头要弄了这花瓣,不再看他,她可不想别的姑娘知道他似乎认识她,招来烂桃花。
凌青生一笑,随即微微低下头。他可真不知道消失了那么久的人,在这儿遇到了。一袭白衣翩然飞舞,眉头一笑像是缀了这北方的雪,微张的眼睛闪耀着,不知倾羡了多少人的目光。
不急,慢慢来。他想。却不肯松开双眼,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了同济堂。
明溪未曾多想了。一进去仍没心没肺地说到“我回来了”
“可是看到什么热闹没有了啊”于伯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到,他这医馆倒是也因这状元郎显得归家冷清起来。
“你猜。”明溪戏言到。
“你于伯我可猜不到这些呢,明溪快讲。”
“嘿嘿,”明溪就知道,于伯的一根筋,乖乖答到“只知道这状元郎是凌家的”
“是不是人太多了,连面都看不上”
“嗯”明溪嘟起了嘴“可不是嘛”
“哎,于伯于伯,你最见多识广了,你可说说,凌家可是……”
“你不是见过吗,就是前几日来过咱医馆的”
“哦——,这样啊”
“话说原来状元郎归来有这么大排场的!”
“是啊,你没见过?”
听这话,于伯见过,还没少见。那他,不是这儿的人吧,京城来的?一想到京城,明溪免不了回忆起裴元临来,那个唯一说过要娶她的男子。一想起他那君临天下的风度,就少不了撇撇嘴。自己现在倒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时光,是想锦瑟啦,还有,那个吻……明溪抬手把带有温度的手指放在自己微凉的唇瓣上。
“嗯?”
“哦,哦没什么……嗯,我是没见过。”
听说凌青生中状元之前便有一大批忠实的粉丝爱好者,撒起泼来当众骂街都是小事儿。
南宫明溪每隔几天就要去望望大海,远航的帆船,还有忙碌的人们。
“明溪姑娘,今日又来了”一个被阳光晒黑的渔民在阳光暖煦的照射下眯起了黑黢黢的脸,在海风习习中向她笑道。
“是啊,您忙”
这里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让她觉得她又回到了家里,同一片海,猎猎捕风。
慢慢地踱步到一片人少的海湾,南宫明溪只觉得心底一片轻松。
她脱下繁重的绣花厚底鞋,像渔民一样赤着脚在一片沙滩上走着,绣花鞋早就被她给忘到脑后了,她只想拎起裙摆奔跑在细软的沙石上。
今日特地简易行装,只着一件白色的,裙摆绣有细小的鹅黄色的花瓣的羽纱衣裳。没有带帽子,两侧的头发用一条繁密的丝绦松松挽起来,有几缕调皮的发丝落下来柔软地低垂在耳旁。
她向海望去,看到铺天盖地,密密匝匝的海葵,有黄海葵绿海葵,沉浸在浅海里,像雏菊,又像各色繁花。
然后她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位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迤迤而来,周身不染暗色,不染尘世尘埃,气质儒雅不俗。一双剑眉逼人,深目高鼻梁。
南宫明溪愣神,这里怎会有这般尊贵的男郎。
定神一看,这不就是那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的状元?他……也来这儿了?
“这位姑娘好,我是凌青生,回家探亲来的。”虽然凌青生早知道她鼎鼎有名的大名,也奇怪她为何改名,一想到他,心下也已是一片了然。
这句话,即是搭讪又是自报家门,让人对他有所了解。南宫明溪见他目光未有那日的灼然,只是这平静如水的眸子也时时闪过微光。
南宫明溪没有言语,保持默不作声。
凌青生以为她没有听得真切,又道“小姐?”
“呃,我似乎并不认识你”虽则明溪从裴元临口中听到过这状元郎的名头,可是裴元临的话怎么能信,可其实语嘉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凌青生喜欢她?这,她想都不敢想,他们好像之前见都没见过。呵,裴元临就知道开玩笑,没个正经……
“可是我认识小姐,那日京城,你从我面前走过,小姐那不凡的气质立刻吸引了我,我便记住了”说到京城,南宫明溪只想把他的嘴堵上。但他这话亦真亦幻,他见过她两次,可若偏说她有些印象的那便是第二次。他说的是第一次,可偏生要让她想起第二次来。
南宫明溪一想,似乎确有此事,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可那日匆匆行过,该是没看他才对。
“那日京城一别……”南宫明溪立刻俯下身子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真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这事就没了了。
凌青生是想故意逗逗她的,也确定这儿没人才敢一再与她提起京城。不曾想,她会是这等反应,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当下笑出声来。
“你还笑”
“小姐,是我唐突了,请受我一拜”说着作了一个揖。
“罢了罢了,原谅你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瞧这花”他指指那胜似繁花的海葵。“开在盛海里的花,多美”
“噗嗤”南宫明溪一笑,“这是一种动物啦,名儿叫海葵”
“海葵”,凌青生用一种轻婉好听的声调重复着。
于是俩人便开始沿着这事儿说下去,俩人衣袂飘飘,在海风里,她的衣襟不是绕上他的,言笑晏晏,濯清涟而不妖。
他们踱步一起走着回去小镇。
可惜路好短,他想。
可惜路太短,不能好好嘲笑这个在海边长了这么久的呆子。她玩心大起,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