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念顿悟，华发变青丝

“双面异色绣、点灵绣、双生绣、唤灵绣、藏锋绣……”白发绣娘一页页翻过，将小册子上的绣法一一念出，不算年轻的面容上，竟然愈发严肃，“你……怎会知道我们天孙织院的勾织绣法？”

陈年灯早想好了说辞，“上仙，我陈家是累世的官宦人家，祖上至今，每一代都跟绣娘打过交道。”

白发绣娘不置可否，只一味翻页，面上也越来越严肃，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各色钩织法中连线，不断将这幅图画于脑海中勾勒完整。

及至最后一页，却突然愣住。

“虚实绣……这是何种绣法？我怎么完全不知有这样的钩织法门？”

陈年灯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他拿出来的小册子，自然是有根源的。

游戏前期，驭妖师会在宗门内接到一个制造武器的任务，这任务的奖励就是一张属性极佳的百妖画卷，算是前期驭妖师人手必备的副手法器。

陈年灯对这东西的制作流程记忆犹新，那条任务链不是他做的，但因其又臭又长，导致玩家大规模吐槽，例行早会上，设计此条任务链的同事被总策划喷得狗血临头。

偏偏这位同事跟陈年灯关系不错，、凌晨下班的时候，同事心情郁闷，跟陈年灯出去喝酒，抱怨了整整三个小时。

是以，他对绣娘如何织造画卷，有极深刻的印象。

然而这条任务链毕竟是六十年后的事，听这白发绣娘的意思，莫非“虚实绣”在六十年前，并未被天孙织院的长老们发明出来？

见白发绣娘用疑惑眼神盯着他，陈年灯表面上打着哈哈，内心里却紧张至极。

从未听说过的勾织绣法，怎可能被外行人掌握？

这件事若回答不圆满，陈年灯自觉会麻烦缠身。

心思电转下，他只能勉强回应道：“这虚实绣，其实……其实是我自创的说法。”

白发绣娘皱眉，“你自创的说法？”

“天孙织院不是有门勾织法，唤作无暇针吗？”陈年灯努力回忆绣娘宗门的各式背景资料，然而这玩意他并不像人物背景资料那样熟悉，只能连蒙带猜。

“我个人感觉，若是将首尾相连的无暇针脚，在合适的位置剪断，岂不就可以让此处钩织，变成只进不出的单向结界……这个，应该能叫虚实绣了吧？”

“胡说八道！无暇针如此完美的钩织之法，被破坏之后，岂不是阵眼全乱？什么叫合适的位置？哪里叫合适的位置？外行人凭臆想，就敢说什么改造钩织法，还说什么只进不出……”

白发绣娘初时仍气愤，然而喷着喷着，却渐渐没了声息，面上浮起疑惑神情，似是陷入沉思中，久久不曾有任何动静。

始终在一旁瞧热闹的谢红药，因这趟行程是拯救云桥的前置，故而忍了又忍，没打扰陈年灯和白发绣娘的对话。

此时见妇人陷入沉思，悄悄揪一揪陈年灯的衣角，附耳询问，“喂，夫君你不会胡乱指挥，叫她走火入魔了吧？”

陈年灯无奈推开她光洁额头，同样悄声道：“哪里那么容易走火入魔，又不是在灵气充裕之地修炼。”

然而他这样说，却不代表心里也这样想。

陈年灯始终有些忐忑，生怕青篱县仅有的绣娘，就因这从未现世过的钩织法，真的大脑被烧毁。

不过毕竟是本门的专业人士，白发绣娘眼神渐渐灵动起来，面上浮起恍然大悟，又怅然若失的神情。

“竟然是这样……竟然有这样的道路，我修了半生的道，莫非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她重又翻开手中小册子，这一回，看得愈发认真仔细。

“这幅图，果然有些门道……这里用点灵绣，旁边居然衬唤灵绣，端得巧思，十针法共织，衬这虚……虚实绣，这绣法果然有几分道理……我怎么从没想过……从没想过……”

白发绣娘神情恍惚，似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走火入魔而死，叫陈年灯的心提到嗓子眼里，却不敢出声打扰，生怕因此而帮了倒忙。

又过一刻钟后，谢红药“咦”了一声，又去揪陈年灯的衣角，仿似发现了惊奇之物，悄声言语，“你快看，她头上好像长了几根黑发哎！”

陈年灯一愣，抬眼往那白发绣娘头上看，见那满头华发中，居然真的晕染了几根黑丝。

这根根黑发，还在呈野火燎原之势，不断将白发转换过来。

芍药精因这惊奇的现实，声音愈发大些，“她究竟……”

“嘘！”

陈年灯赶忙制止，低声道：“这位上仙应该是顿悟了，千万不要打扰她，只静静旁观就好，能见到修士顿悟的过程，对你对我，都是有绝佳好处的。”

“顿悟？”

谢红药眼珠转动，随后认认真真观瞧这白发绣娘的状态。

鹤发渐渐转黑，眼角皱褶渐渐抚平，这绣娘凝视着手中小册子，口中喃喃自语，周遭灵气不断聚集于她体内，助她除去老朽气息，过不多时，眼前这白发绣娘，竟真真成了一位妙龄少女！

样貌虽平凡，然而肤色却白皙透明，那双隐现斑纹的手，如今也葱白细嫩。

若非重获新生，如何青春盎然？

绣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小册子缓缓放置在桌上，自椅上郑重站起，朝陈年灯盈盈一拜。

“天孙织院李素纨，拜谢陈家公子助我破境新生，未知公子大名，好叫我报恩有门。”

陈年灯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修行之路向来讲究水到渠成，若非上仙修行日深，哪里来的顿悟破境？”

李素纨莞尔一笑，“水磨功夫若真能成，这世上就没有修不成仙的修士了，点拨顿悟才是重中之重，无论您提不提名字，青篱县陈家的三公子，总归是有人认识的，不妨碍我去打听。”

陈年灯无奈，拱手回礼，“陈家三子，陈年灯愧受拜礼。”

天孙织院的李素纨低头扫视，见桌上那价值百金的酬礼，重又将这些珠宝包裹起来，递至陈年灯面前，“陈公子，您这幅画，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倦怠，至于这珠宝酬金，素纨愧不敢收。”

陈年灯摆手笑道：“请人办事，哪里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李素纨眼神坚定，“彼时素纨困顿境界，自知命不长久，故而存了享受人生的打算，方才肯收财物，如今鱼跃深海，再收凡物，岂不是愧对陈公子点拨之恩么？”

陈年灯无奈，重又将那财物收回。

“这幅图且容我多思考几日，最迟五日之后，必亲自送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