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谁？我在哪？下一位！
“这什么阴间BUG，角色卡墙里了还能继续掉血？你们家空气墙还带气刃兜割的？策划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有本事让我穿越啊，亲身体验下什么叫真正的‘粪作’！”宋三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狠狠敲击着键盘上的回车键，试图让那个卡在贴图缝隙里的游戏角色自行了断，好早点解脱。显示器上五光十色的技能特效徒劳地闪烁着，映在他因长期熬夜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
下一秒，他眼前的整个世界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烂俗特效。屏幕的光芒骤然膨胀，吞噬了一切，紧接着是强烈的失重感和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抽离的剧痛。宋三生的意识在剧烈晃动，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转啊转的“哐哐哐！”，最后那点微弱的念头只剩下：“我靠，不会真穿了吧？我的限量版手办……”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当宋三生再次恢复意识时，是被一阵粗暴的推搡给弄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拥挤不堪的队列里，而且倒霉催地排在最前端。浓烈的汗臭、劣质麻布的馊味、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几欲作呕。
“什么情况？”他下意识地想扶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入手却是一片粗糙的布料。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破旧、肮脏、质地堪比砂纸的灰色囚服……不，更像是某种苦役穿的号服。而这身体，也明显不是他那个常年伏案、略有些虚胖的“原装正品”。这具身体更年轻，也更瘦弱，四肢传来的陌生感让他一阵恍惚。
“魂穿？老子这是真中头彩了？”宋三生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环顾四周，高耸的金属栅栏锈迹斑斑，上面缠绕着一些闪烁着不稳定幽蓝电弧的粗大缆线，发出“滋滋”的轻响。栅栏外是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太阳，只有一种压抑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昏沉。更远处，一些巨大而破败的建筑轮廓若隐隐现，其风格既有古老神殿的巍峨，又布满了狰狞的金属管道和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探照灯，像是一头头匍匐在末日废土上的钢铁巨兽。
他所在的这个“征兵处”，看起来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棚屋，也可能是什么废弃工厂的厂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混合着香烛的烟火气和淡淡的臭氧味。高处，一些悬挂着的旗帜上绘制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符号——像是由齿轮、闪电和某种生物骨骼组合而成的诡异徽记，透着一股狂热而冷酷的意味。
队列里的人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麻木、恐惧，或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情绪的空洞。他们穿着和宋三生类似的粗布衣服，在手持长柄武器的士兵的监视下，缓慢地向前蠕动。那些士兵的装束更显出一种实用至上的冰冷与压抑，带着几分震旦王朝特有的严整与古拙。
他们头戴着样式简朴的暗色铁盔，边缘略宽，能遮挡部分额头与面颊，盔下露出的双眼大多冷漠而警惕，有些人则在盔下额外系着一块深色的粗布面巾，遮住了口鼻，只让目光暴露在外。身上穿着的是用厚实、染成深褐或黑色的硬质皮革混杂部分铁片编缀而成的护甲，主要覆盖着躯干和肩部，甲片以皮索或粗麻绳穿系，活动处则露出底下颜色更深的坚韧布料。有两个士兵的胸甲正中或背后腰带上，会固定着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暗沉方盒，几条用粗糙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线束从方盒中延伸出来，不甚明显地顺着手臂或衣缝接入他们紧握的长戟之中。那长戟的戟刃依旧闪烁着微光，戟杆中部则固定着几个用皮革包裹、仅仅散发出微弱热量和一丝奇特焦糊味的扁平能量匣。
“这……什么鬼地方？拍古装战争片混搭低成本科幻？这群NPC的装备预算看起来不怎么够啊，倒是挺行为艺术的。”宋三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内心的吐槽已经快压不住了。
他想开口问问身边的人，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不是失声，而是一种本能的预感——他说的话，这些人绝对听不懂。他尝试着咳嗽了一声，发出的声音也带着这具身体的陌生。
队列在缓慢前进。每一次停顿，都让宋三生心惊肉跳。他能感觉到身后人群的推挤和不安的骚动。前方的“检测台”已经不远了，那是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古怪的金属装置，中央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不规则形状的“水晶”，正散发着一种妖异的、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水晶周围连接着许多粗细不一的缆线，一直延伸到旁边一个操作台，台后坐着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脸上布满刺青（或某种能量纹路）的“检测员”，神情冷漠得像块石头。
每当一个人被推上检测台，将手按在那块水晶上时，水晶的光芒就会发生变化，检测员则会盯着操作台上几个闪烁的指示灯或一个简陋的指针仪表，然后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出几个词。接着，那人便会被士兵带走，有的垂头丧气地走向左边，有的则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被带向右边。
“左边地狱，右边十八层地狱？”宋三生努力想从那些人的表情中分析出什么，但收获甚微。这是什么转职意识吗，我想当战士的话只能去右边了？
终于，只剩下前面一个人了。那是个看起来比他还瘦小的少年，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他被推上台，手刚碰到水晶，那水晶猛地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少年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地把他拖走，像拖一条死狗。
宋三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是吧阿Sir，开局就送地狱副本体验卡？连个新手教程都没有？这他妈上来就即死判定啊！”他内心的吐槽如同决堤的洪水，但这丝毫无法缓解他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恐惧。
“下一个！”一个手持长戟的士兵用戟杆不耐烦地捅了捅宋三生的后腰，力道之大让他一个趔趄。那士兵的语言他依然听不懂，但那冰冷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动作，清晰地传递了命令。
宋三生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感觉肺部吸入的都是绝望。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逃跑更是天方夜谭。他只能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在无数双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那个简陋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检测台前。
冰冷的石台边缘硌得他皮肤生疼。他被迫伸出手，在那块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水晶”前停住，犹豫着不敢碰触。对面，那个脸上布满刺青的检测员抬起头，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在他身上，嘴角似乎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仿佛在看什么有趣实验品的冷酷弧度。
“碰上去。”一个生硬、沙哑，但勉强能听出是命令的词语（也许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唯一听懂的几个高频词之一），从检测员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宋三生闭了闭眼，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父母、朋友、没追完的番、没打通的游戏、还有他那堆宝贝手办……最终，一切都化为一句浓缩了他此刻所有情绪的内心咆哮：
“狗日的世界！”
然后，他认命般地，将颤抖的手，按向了那块命运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