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想再看无辜者受欺

林晚烟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她的记账本，还有一本薄薄的手抄册子，封面上工整地写着《算术入门》。

“这是...“

“基础记账方法。“沈砚之语气平淡，眼睛却看向别处，“你那些符号...不太规范。“

林晚烟翻开册子，里面是工整的毛笔字，详细记录了各种记账方法和算术口诀。显然，这是沈砚之亲手编写的。

“谢谢。“她真诚地说，“这对我的帮助很大。“

沈砚之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准备的食材，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要尝尝明天的肉馅饼吗？“林晚烟看出他的好奇，主动邀请，“正好我在调试馅料的味道。“

沈砚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林晚烟麻利地擀了一张面皮，包入肉馅，在锅里煎至两面金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连王婶都忍不住凑过来看。

“尝尝？“林晚烟将刚出锅的馅饼递给沈砚之。

书生小心地接过，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小口。酥脆的外皮和鲜美的肉馅让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林晚烟期待地问。

沈砚之细细咀嚼完，才缓缓开口：“...尚可。“

林晚烟忍不住笑出声：“沈公子，你的'尚可'标准可真高。“

沈砚之的耳根又红了，但他还是坚持吃完了整个馅饼，然后从袖中取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说了不用...“林晚烟刚要推辞，却见沈砚之摇了摇头。

“我有事相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关于...赵半山。“

林晚烟顿时警觉起来：“什么事？“

沈砚之看了看一旁的王婶，欲言又止。王婶识趣地借口去喂鸡，离开了院子。

“你父亲生前，真的欠赵半山钱吗？“沈砚之直截了当地问。

林晚烟心头一跳：“当然，不然他凭什么逼我还债？“

沈砚之盯着她的眼睛，缓缓摇头：“林老伯生前节俭，即使生病也舍不得花钱买药。我曾亲眼见他拒绝赵半山的'好意'，说宁死不愿欠债。这样的人，怎会突然向赵半山借五两银子？“

林晚烟心跳加速。沈砚之的观察和推理能力远超她的预期。但现在她不能露馅，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人是会变的。我爹病重时疼得厉害，可能...“

“借据呢？“沈砚之打断她，“赵半山可曾出示过？“

这个问题击中了要害。林晚烟搜索原主的记忆，确实没有见过任何书面借据。赵半山只是口口声声说林父欠他钱，原主就信以为真。

“没有...“她低声承认。

沈砚之点点头，似乎早有所料：“赵半山惯用这种手段。先找借口控制孤寡，男的逼为苦力，女的...“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晚烟握紧了拳头。原来如此！赵半山根本就是在敲诈勒索，原主父亲的“债务“完全是子虚乌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真诚地说，“但即使没有借据，赵半山在村里的势力...“

“我可以帮你。“沈砚之突然说。

林晚烟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书生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林老伯生前...对我有恩。“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林晚烟总觉得沈砚之的眼神中有更深的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需要一切可能的帮助。

“怎么帮？“她直接问道。

沈砚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展开铺在桌上。林晚烟凑近一看，是一份契约书的范本。

“根据《大梁律》，民间借贷需有中人见证，立字为据。“沈砚之指着契约上的条款解释，“若无借据，债主不得强索。赵半山若坚持讨债，你可要求他出示借据并传唤中人。“

林晚烟仔细阅读契约内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如果他拿不出借据呢？“

“按律当以诬告论处。“沈砚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这个答案让林晚烟精神一振。但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赵半山在村里横行多年，官府难道不管？“

“他姐夫是县衙的师爷。“沈砚之冷笑一声，“不过最近...情况有变。“

他没详细解释，但林晚烟能感觉到，沈砚之似乎掌握着什么内情。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明天我会当众要求赵半山出示借据。“

“小心行事。“沈砚之收起契约范本，起身告辞，“赵半山不是易与之辈。“

林晚烟送他到院门口，突然问道：“沈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般的书生可不会这么了解《大梁律》。“

月光下，沈砚之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只是一个...不想再看无辜者受欺的人罢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青色长衫很快融入夜色中。

林晚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神秘的清冷书生，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他为何对原主一家如此关注？

回到屋里，林晚烟继续准备明天的食材，但心思已经飞到了别处。沈砚之提供的信息让她有了对抗赵半山的武器，但风险依然存在。明天将是一场硬仗，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肉馅饼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林晚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无论如何，明天的生意还得做，钱还得赚。即使揭穿了赵半山的谎言，要在村里立足，经济独立依然是根本。

她看了看灶台上炖着的骨头汤，又检查了一下面团的发酵情况，满意地点点头。这些食物明天将会为她赢得更多村民的支持——在面对赵半山时，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

夜深了，林晚烟收拾好一切，吹灭了油灯。躺在草席上，她望着从屋顶缝隙中透进来的星光，思绪万千。

穿越到这个世界才两天，她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有了收入来源，结识了王婶这样的帮手，还意外获得了沈砚之的支持。但前方的路还很长，赵半山只是第一个障碍...

想着想着，林晚烟的眼皮越来越沉。在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沈砚之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他那句“不想再看无辜者受欺“的低语。

明天，一切将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