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好饿……
人死之后还能有感觉吗?
云惠脑海中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浑身上下都疼的感觉终于把她折磨醒了。
太阳刚刚升起,一缕朝霞照进室内,云惠有些迷糊,地府里还能瞅见阳光?
她无力的甩了甩头,看向现在自己待的这间屋子,现在这个地方竟全然陌生。
虽然有阳光照进来,但屋子里还是昏暗的,她指尖动了动,感觉头有些痛,身上还感觉有些脱力,缓了一口气后,抬手摸了摸脖子,皮肤温热,往上摸到额头。
嘶……
手上摸到湿热,额头上有伤口。
能感觉到痛。
她还活着?
这是哪?
这个念头想起,脑中莫名多了点什么,密密麻麻跟针扎似的刺痛。云惠下意识的蜷起身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等她接受完这些记忆后,明白了自己这是穿越了。
而眼前四处漏风的茅草屋也与她所接收的记忆完全重合。
她穿越了,这个时代的朝代叫大凤朝,这不是云惠知道的任何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存在过的朝代。原主人也叫云惠,年十五岁,这具身体的爹云大山三年前征兵走了,至今生死不明。两年前爷爷奶奶把他们这房分出去单过,只给了两亩薄田,两间茅草屋。
李婆子是后奶奶,自己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又都成亲有孩子,底下有五个孙子辈的,当时征兵时李氏偷摸的把原身她爹的名字报了上去,云大山打猎回来,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征兵的强行带走了。
云大山一走,原主一家三口的日子就难过了,刚开始还好,李婆子到底顾忌着云大山,也是怕做的太过分遭人戳脊梁骨。但八个月后,传来了全军覆没的消息,原主娘罗氏一受惊,早产生了个小丫头片子。
云大山一死,李婆子哪里愿意养着大房这一家吃白饭的,现在又多了个病歪歪的小丫头片子,而且朝廷都没有发下来抚恤的银钱,这让李婆子在院子里阴阳怪气的骂了好一阵。
而且家里虽然开荒了几亩田地,但也有限,又佃了几亩,除了交租子和各种赋税,日子本就不好过,之前云大山是个打猎的好手,能猎些东西回来给家里改善伙食,偶尔还能带到城里卖了换些钱。
现在少了个做活的不说,家里张嘴吃饭的却多了,李婆子眼珠滴溜转,多四张嘴,她儿子孙子得少吃多少东西。
得把大房一家分出去!
李婆子把这想法给云老汉一说,夫妻两个一拍即合!大儿媳妇见天的哭,瞅见她就能想到那个被他推出去服兵役的老大,想起老大那临走前发狠的眼神。
不就是服两次兵役吗?云老二,云老三都是庄稼汉,就这个老大总往山里跑,有两下子本事,况且老大之前还服过一次兵役,有经验,他不去服兵役,难道要他两个弟弟去送死。
把大房分出去好啊,现在养着那一家也是白浪费粮食,分出去反而清静。
而且大房不是有个五岁的男娃娃吗?过个十年八年的也能把大房支楞起来。
云老汉捋了捋胡须,手一拍,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这具身体的娘是三个孩子的娘,那时候娘刚生下妹妹云宝儿没多久,被赶出来后一个人支撑着家里,每天忙着地里田里的农活,根本没空管身为这家大丫头片子的她,云惠就在家里照顾弟弟云照和妹妹云宝儿。再抽空去山脚下摘的野菜,野果子吃。
这家人太穷了,家里没个成年男人,一个妇人忙活着也只能在刚收了粮食那几个月吃个半饱,现在离秋收还有三四个月,缸里的糙米都见了底,就算是用来熬稀的,也坚持不了两天。
云宝儿自打生下来就没喝过奶水,只靠米糊糊养着,现在两岁多了,连路还不会走。
原身自打分了家这两年就一顿饱饭也没吃过,身体本来就亏空的厉害,今天早上刚用背篓背上云宝儿,打算出去找点野菜回来吃,一站起来,头晕眼花的就一头往地上栽,临倒地前还把云宝儿牢牢护在怀里。
结果原身一头磕在破桌子角上,人没了,再醒过来就是换了芯子的云惠了。
云惠到此刻仍然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活着,头上火辣辣的痛是真的,手颤巍巍的移到胸口,心跳也有,体温也有。
“大姐,你终于醒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道稚嫩又带着惊喜的童声传来。
云惠停止自己这些看起来迷惑的行为,回头看向说话的孩子。
云照,原身的弟弟,此时站在门边,背着个背篓,里面应该躺着云宝儿,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对了,刚才她穿越过来正懵着,竟没注意到这破茅草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只是原主娘罗氏不在,估计是在地里干活。
云照瘦小的身体背着背篓走过来,一边抹泪一边说,“大姐,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昨天晚上怎么喊你都喊不醒,娘连夜跑出去借钱,说今天要去城里买药……”
说着,从背篓里把云宝儿吃力的抱出来,又献宝似的拿出了些红彤彤的野果子放到床边。
“大姐,我找到了点山枇杷,你先填填肚子。”云照说着,浓烈的果香味扑鼻而来,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云惠仔细一瞅,这山枇杷好吃啊!从昨天下午晕了到现在,她水米未进,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云惠抓了一把就往嘴里送,囫囵吞咽着,一连吃了好几个,终于克制住了些,用手把剩下的果子往云照那边推了推。
“这些你和宝儿吃。”
她有原身的记忆,她饿的慌,但这个家里就没人不饿的。
云照在看到云惠醒来后眼泪就没干过,这会儿听着大姐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闻到果香后他的肚子叫声就没停过,偏他还一边哭一边摇头,“大姐,你吃。”
云宝儿虽然才两岁多,但也知道大姐受伤了,这个时候要把吃的留给大姐,也使劲点了点头,“大姐,吃。”
云惠摸了摸云宝儿哭的跟小花猫似的脸蛋,把山枇杷塞到云宝儿手里,“听大姐的话,吃吧。”
云宝儿瞅瞅大姐,又瞅瞅手里的山枇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往嘴里塞。
云惠摸着云宝儿骨瘦如差的胳膊,还有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大的头,这哪像两岁多的孩子,现在连路也不会走,看起来就像一岁左右的,还有云照,虽然说今年八岁了,但看着跟五六岁的也差不多,脸上都没一点肉。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有她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长什么样子,但看着这小胳膊小腿,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等了一会儿,正午时,罗氏大汗淋漓的回来了。
“娘……”云惠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喊出来后又觉得有点别扭,也被她极力忽略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罗氏拿袖子擦了擦泪,看着醒了的女儿,又惊又喜。
又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点粉末状的东西。
“大夫说把这药粉抹上。”
云惠乖乖往前坐了坐,方便罗氏给她抹药。
云惠醒了,罗氏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今天早上没吃早食,现在一家人都饥肠辘辘的。
罗氏拿瓦罐,抓了一小把糙米,淘洗后生火煮上了,快熟的时候,又把野菜掰碎扔进去。搅了搅给云惠盛了碗最稠的,但那碗里也就碗底有些糙米粒。
罗氏,云照和云宝儿碗里只能看见野菜,就这样,他们也吃的满足的不行,云照还把碗舔了一遍又一遍。
云宝儿三两口喝完了,舔舔嘴唇,“娘,饿。”
云宝儿可能发育的不好,现在还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云惠看着心里发酸,把粥分了云宝儿和云照半碗,云宝儿得了粥,立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完饭后,云照主动去舀了水,把碗刷了。
这熟练程度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果真不假。
罗氏略微坐了会儿,就又去地里干活了,走之前还交代云惠多歇着,晚饭等她回来再做。
云惠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上辈子是个孤儿,长大后从事的自媒体方向,做短视频博主,偏她又喜欢古色古香的生活,就在网上做足了功课,又实地走访了好几处,最后找了自己喜欢的一座大山,买了间破屋。
就开始在短视频上一边改造,一边记录她的山间生活。
云惠一个人过的忙碌又充实,短短一年,就有了几十万粉丝。
后来她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通检查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如果砸钱的话没准能多熬几年,但云惠不想遭这罪了,她来着世上一遭,没感受到什么善意,感觉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那时候她粉丝也有六百万了。
只是没过两天她就宣布停更,网上一片唏嘘,有感到可惜的,当然也有纯看热闹,幸灾乐祸的。
这一切她都不关注了,只是想最后享受一下生命中的时光。
云惠在山里居住的时间里,大多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邻居也有,但都离得远,且大多数都是留守老人,年轻人和孩子都为了好的工作机会和上学条件去城里了。
所以现在看来,她有一个疼孩子的娘,懂得相互照顾的弟妹,健康的身体,心里感觉一阵暖流划过。
住在山里没什么不好的,靠山吃山,有手有脚有脑子,总能想到转钱的路子。
云惠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也算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