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中失窃的珍宝
- 诡秘:路明非不想当上帝
- 途废.
- 2003字
- 2025-05-17 14:28:19
下雨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面滔滔不绝,路明非却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雨点劈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溅起的水花又被后来者压了回去,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水膜。
仕兰中学天蓝色的校旗沁满水分,无力的耸耷在阴沉的天幕背景上,就连肆虐的狂风都没法让它重泛活力,顶多左右摇晃一下,甩出点水分却又在下一秒重新填满,和看雨衰仔胸膛里的志气一模一样,总是短暂的生出又被无情浇灭。
他等了十八年,没有等来穿着黑风衣、乘着直升机从天而降的超人父母,也没等到从书桌里钻出来的育儿型机器人,就连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看雨的时候也是脑袋一片空白,那些在文学社拼命背下来的国外酸诗都像被雨洗涤一般消失无踪,只剩下黄金一样却又一文不值的青春……
“路明非!”讲台上的梵音戛然而止,佛陀亦有怒目之相,老师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砸出细小凹痕,这学期新换的黑板沉默无言,因为下个学期还有富裕的家长为了自己孩子慷慨解囊,“玻璃上有字吗!”
当然没有。路明非塌着肩膀起立,早已失去了狡辩的想法,因为老师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解释。他小时候看葛优和徐帆演的《不见不散》,徐帆说葛优没理想没出息,葛优急了,在黑板上画一个珠穆朗玛峰,把中段炸了,说我也有理想,我的理想是把珠穆朗玛峰炸开一个口子,这样西南的暖风能够进入青藏高原,把雪域绝地化作江南水乡!
可徐帆会看着葛优在黑板上乱画,也会听他说完;老师只会以“浪费每个人的一分钟加起来就是半小时”之类的理由将路明非赶出教室。
黄金一样的是青春,一文不值的是我。路明非的注意力没放在老师的训斥上,低垂着脑袋让视线在附近游走,男同学就像孔雀一样抬头挺胸、撑开尾羽;女同学则是花团锦簇,各有风采,衬得那件棉布白裙完美无瑕……
“去走廊罚站!”老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水,宣判结果,剥夺被告人上诉权力,即刻执行。
路明非双手贴着裤线认罪伏法,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却没人在意,只能悄无声息地收起表情,从后门离开,站在走廊里听着教室里梵音再起,渐渐被劈里啪啦的雨声淹没。或许这就是他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清晨时等日落,黄昏时看树影,活着却和埋在土里的死人没什么两样。
窗外穿着雨衣的校工正在收队,似乎终于发现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美国进口的塑胶颗粒跑道在天灾似的暴雨面前并非人力可以拯救,就像几年前“蒲公英”台风降临的那天一样,只是这次更加突兀,半点预警都没有,原本晴朗的天空就像世界末日般黑了下来,暴雨仿佛连接了天地,敞开通往地狱的甬道。
水流就是奈何桥下奔涌的黄泉,风声是溺死其中的怨鬼哀嚎,哪怕教室里的佛陀都无法度化他们,只能保得一方平安,无暇顾及外面的路明非,以至于他真的被这哀嚎缠上:
“福生玄黄仙尊。”
“福生玄黄天君。”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前一秒还在仰着头看雨的路明非突然惊悚起来,浓郁的深红夹在在黑暗当中向他蔓延,周遭空气剧烈震动,他视角中的景象如同地龙翻身一般涌动倒转,最终被诡异又粘稠的胶体填满固定,仿佛要震碎人耳膜的尖啸从他脑海中迸发,哪怕完全无法辨别是哪国语言,可却依旧准确传达了尖啸中的意志:
“诡秘——!”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轻笑。路明非从中听到了难以掩饰的愉悦,就像站在大商场橱窗面前看着五位数的玩具望洋兴叹,结果回家之前在小卖铺里找到了五块一个高仿品的兴奋,不管买下之后兜里剩的钱还够不够明天早饭,但还是要毫不犹豫地掏钱付账!
“你们两个混蛋!”又是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这次是纯正的中文,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就像路明非初中时稚嫩的声音,但却如无数青铜巨钟敲响,层层叠叠的声音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可话语却不那么威严:“两个拉粪车路过都要尝尝咸淡的王八蛋!”
路明非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作一团,之前那点有关青春的伤感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一会儿闪过自己突然被比喻成拉粪车内容物的憋屈感,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出来罚站,只是上课时睡着了,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希望等下醒来的时候不要在班级里闹出笑话……
总不至于是自己迟到多年的育儿型机器人到账了吧?见面礼就是一个“如果电话亭”,直接将现实扭转成魔法的世界——可他妈大熊到了魔法世界也是吊车尾啊,只不过有剧场版buff才成功拯救世界……
路某人可是一直活在正片里的废柴哦,没办法和剧场版里的神枪手·海盗王·太阳王相提并论!
越是关键时刻他的脑子里就越乱,或者说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影响,路明非现在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想法,就连身边突然出现的、穿着深蓝色维修工制服的年幼版自己都被他忽略了,对方抓狂的声音半点都没能传到他耳朵里。
于是,灰雾与深红成功突破透明胶体的封锁,在一阵玻璃破碎似的声音中探出滑腻触手,卷起还在发呆的路明非,连带着他身边的少年也被迫移动,最终彻底消失……
在路明非十八岁这年,原本应该向他敞开的卡塞尔之门尚未到来,可另一个世界却向他敞开怀抱,海潮似的灰雾托举着、包容着他,就像呵护一块稀世珍宝,又吝啬的将他掩藏在灰雾的最深处,一丝一毫都不让外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