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雪无城后,百里肃依旧对星璃念念不忘,他整个人瘫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支蓝色的簪子,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与星璃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阿肃,是我,我能进来吗?”
“阿姐,你进来吧。”
百里肃回过头,百里芷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向他走来。
“阿肃,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把这碗汤喝了吧。阿姐知道你最爱喝我做的排骨汤了。”
听完百里芷的话,百里肃感觉自己郁闷的内心瞬间疏解了大半,他尽力挤出一个微笑:“多谢阿姐,我等会就喝了。”
百里芷坐到百里肃身边,她轻轻地抚摸着阿肃疲惫的身躯:“阿肃,我知道,你是不是想璃儿了。”
闻言,百里肃猛地站了起来,“阿姐,我,我没有。”
百里芷宠溺地看着他,“父亲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等过几天,我就去求母亲,准你南下去找璃儿,好吗?”
“真,真的吗?!阿姐,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姐姐!”
看着阿肃脸上终于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百里芷也欣慰地笑了起来,“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不开心呢,全都写在了脸上,就等着阿姐来哄呢,是不是?”
百里肃回答道:“谁让我有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姐姐呢~”
沉闷的房间里终于充盈着欢声笑语,只可惜,甜美的时刻总是短暂的。突然传来的句句通报预示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城主病危……城主病危……城主病危!”
等到百里肃和百里芷匆匆赶到百里敬居住的暮雪阁时,百里敬已经撒手人寰了。
凝露双膝跪地,趴在百里敬身上,泪水竟将百里敬的衣衫打湿了大片。
百里肃脚步沉重难以置信地挪动到凝露身旁,将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扶了起来。
凝露看着他,她仰起脸时,睫毛上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好似被揉碎的月光。泛着血丝的眼眶微微发红,像是被火烧过的花瓣一样,脆弱又夺目。
“阿肃,你可知你爹是怎么死的。”
百里肃很是疑惑,明明前几日父亲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离世?
“你爹,定是被那星皇算计了。传闻御星门有一秘术,能将一名为星棋之物种入人心中,待几日后,星棋肆意生长,吞噬宿主的身体,乃至灵魂,可在外界看来,宿主是暴毙而亡,旁人无法查出缘由。”
说完,凝露顿了顿,她紧闭双眼“此仇不报,我又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爹。大祭司何在?”
伴随着一阵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响铃声,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来到众人身边。来者一头银发,戴着一个深蓝色面具,面具下的双目深邃锐利,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腰间系着几个似乎是冰雕刻而成的铃铛,使得他的气场更加威严。此人正是雪无城的大祭司——司空寒。
他先是向凝露行礼,接着开口:“禀夫人,一切准备就绪。”他低沉的声线像鼓点一样,直击人心门,字字句句仿佛都带着令人沉溺的吸引力。
“好,传我令,我雪无城与御星门从此再无瓜葛,我们两家只有你死我活!”
母亲的话犹如利刃,字字诛心,百里肃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司空寒摇了摇冰铃铛,顷刻间便有三人出现待命。他们是雪无城的杀手:逐马、檀影,冰姬。司空寒告诉他们三人各自要追杀的对象,不错,他们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离去后,百里肃说道:“母亲,此时尚未查明,就这样去追杀御星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凝露没有转过头,只是冷漠地说道:“怎么,莫非你还想着和御星门联姻不成?”
“只是,母亲,为何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住口!生逢乱世,谁不无辜?我不命人追杀他们,难不成等着来日他们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吗?”
百里肃还想说些什么,还未说出口就被凝露打断了。
“寒儿,你带二公子下去好好歇歇。”
“是。”
司空寒扶着百里肃走后,房间里只剩凝露跟百里芷。
“蕙姑,你与那百里枫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却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你可知为何?”
百里芷先是顿了一下,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女儿不知。”
凝露冷哼一声,“不知?雪无城里皆夸你百里芷蕙质兰心,你的武功也不逊色,当真为女中楷模。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的对阿肃好,对阿肃好的人我自然会以礼相待。阿肃就是我的一切,你懂了吗?”
百里芷闻言点了点头,“阿肃对我来说如亲弟弟一般,母亲放心。”
“嗯……蕙姑,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对了,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女儿去了御星门遇刺的地方,那里确实留下了冰系的打斗痕迹,也像是我们北部的功法,死者也的确是北部的人,不过这些都不是雪无城的人。”
凝露转过身来,盯着百里芷:“你是说,幽族人?”
“是的。”
“哼”,凝露眉头紧皱“等过些日子,我得好好地跟幽族算算账!”
“那女儿便先告退了。”
凝露没说话,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现在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凝露一人,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百里敬的遗体,脑海里涌现出无数的回忆。“夫君,你放心,我定会让御星门满门为你陪葬。”
随着窗外一声刺耳的鸣叫,墨色的天幕被撕开一道裂缝,银白的曙光如利剑般斜斜刺入,将浓稠的夜色割裂成丝丝缕缕。霎那间,整个雪无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雾霭之中。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了一夜。天将明,而人心未明。看似平静的湖面,却早已暗流涌动,风已起,浪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