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怨灵低语

冰冷。死寂。唯有灵魂深处那如同亿万根冰针攒刺的剧痛，清晰得令人发狂。

【…吸收…龙怨…中…转化效率…5%…驳杂能量…持续…灌注…】

【…警告…污染度…45.5%…宿主…灵魂…结构…持续…劣化…】

【…核心…逻辑…混乱…错误…滋…生…】

脑海中，那简陋、布满裂痕的暗金色光幕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剧烈的杂音和逻辑错乱的字符。龙骸残响系统如同一个失控的泵，被动地、贪婪地从周围浓稠的怨气中汲取着能量，但这过程对韩斩棘而言，无异于将灵魂浸泡在剧毒的硫酸中。龙怨中蕴含的混乱意志、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和灵魂结构。

“呃…”韩斩棘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哼，身体因灵魂层面的剧痛而微微痉挛。他趴在冰冷的青铜碎片上，视野因痛苦而模糊。前方，姜雪魄无意识释放的冰霜领域，如同脆弱的蛋壳，在巨大龙骸头颅的持续咆哮冲击下，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张。领域之外，那颗燃烧着暗银魂火的恐怖头颅，下颌骨开合着，每一次无声的咆哮都让空间震荡，无形的冲击波撞击在冰霜壁垒上，激起大片的冰晶碎屑。领域内被冻结的泥沼和那些怨灵小怪冰雕，也在剧烈震动，封冻它们的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时间不多了！一旦领域破碎，那恐怖的吸力再次降临，他和姜雪魄必死无疑！

必须恢复力量！哪怕只有一丝！

看着系统光幕上那“转化效率5%”的提示，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韩斩棘被痛苦和污染折磨的意识中滋生——既然系统被动吸收的龙怨如此驳杂痛苦，那主动吞噬呢？吞噬那些被冰封的、相对弱小的怨灵聚合体？它们蕴含的能量或许更“纯净”一些，至少…更直接！

没有时间犹豫了！冰霜领域崩裂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韩斩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强行集中被剧痛撕裂的意志，不再抗拒系统对龙怨的被动吸收，反而试图引导那狂暴涌入的、驳杂的能量洪流！目标——离他最近的一个被冰封在泥沼冰面上的怨灵聚合体！那是由几块扭曲青铜碎片和暗银怨魂光芒勉强聚合的、类似人形的怪物！

“给我…过来！”

他在意识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力，连同灵魂深处那45.5%的冰冷污染中强行榨取的一丝控制力，狠狠“刺”向那个被冰封的怨灵！

嗡——！

左肩断口处，那枚布满裂痕、死寂灰黑的龙源结晶，在韩斩棘主动引导龙怨能量冲击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结晶深处，那丝游动的暗金流光猛地加速！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从结晶中探出，无视了冰层的阻隔，狠狠攫住了那个被冰封的怨灵核心！

“嘶——！！！”

那怨灵冰雕猛地一震！封冻它的坚冰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核心处的暗银光芒疯狂闪烁、扭曲，发出无声的、充满恐惧与痛苦的尖啸！

紧接着，一股冰冷的、混乱的、但相对凝练许多的能量流，顺着那无形的吸力触手，被强行抽离怨灵核心，灌注进韩斩棘左肩的结晶之中！

【…主动…引导…吞噬…低阶…怨灵…聚合体…】

【…能量…纯度…提升…转化效率…15%…】

【…警告…目标…意志碎片…入侵…】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异常的波动。随着这股相对“纯净”的能量注入，韩斩棘感觉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瞬，一股微弱的力量感开始在他残破的躯体内滋生，尤其是那条布满裂痕的右臂，皮肤下黯淡的暗金纹路似乎明亮了一丝。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可怕的东西！

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那股能量，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痛…好痛…剥离…灵魂…被撕裂…”

“…陛下…永生…谎言…我们…只是…柴薪…”

“…玉玺…裂了…承天…镇魂…血龙…分开…藏好…不能被…找到…”

“…龙脉…反噬…都死了…都死了啊…恨！恨！恨！！！”

“…逃…带着…虎符…去找…北境…狼…小姐…活下去…”

这些声音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碎片中的、最原始的情绪和记忆片段！是这些怨灵生前（或者说龙魂碎片被剥离前）最后的执念和目睹的恐怖景象！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绝望的嘶吼和无边的怨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韩斩棘的大脑！

“啊——！”韩斩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因用力而深深陷入皮肉！主动吞噬怨灵，不仅带来了能量，更带来了它们临死前的精神污染和记忆碎片！这种冲击，远比被动吸收驳杂的龙怨更加直接、更加恐怖！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丢进了绞肉机，被无数混乱的意念疯狂撕扯！

【…警告…精神污染…加剧…污染度…46%…】

【…检测到…关键信息碎片…关键词：玉玺分裂…虎符…】

【…信息…残片…提取…分析…失败…逻辑…混乱…】

系统光幕疯狂闪烁，试图从这海啸般的精神污染中捕捉有用的信息碎片，但自身逻辑的混乱让它难以完成有效分析。

玉玺裂了？承天…镇魂…血龙？分开藏好？

虎符…小姐…北境狼…活下去？

这些破碎的词语如同惊雷，在韩斩棘混乱痛苦的意识中炸开！玉玺果然不是完整的！它被分成了几部分？！承天…难道是金九爷密室里的那个青铜匣——“承天匣”？镇魂…血龙…又是什么？和药王谷、漠北有关？

还有虎符！姜雪魄的虎符！这些怨灵碎片中提到的“小姐”…带着虎符去找北境狼…活下去…难道是指姜雪魄？！她果然和前朝皇室、和这葬龙渊有着极深的联系！

就在韩斩棘被怨灵低语折磨得几乎崩溃时！

嗡——！！！

前方，姜雪魄眉心那道灰败的裂痕，似乎感应到了韩斩棘吞噬怨灵时散逸的、与她同源的龙魂碎片气息，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同时，她身体周围弥漫的冰霜领域，那晶莹的冰壁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片片模糊、跳动的光影！

那不是外界的景象，而是…源自她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在自身龙魂碎片与外界同源能量（韩斩棘吞噬散逸的）的微弱共鸣下，在冰霜的折射中显现了出来！

光影闪烁，画面扭曲而断续：

一个装饰华丽却冰冷压抑的房间，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青铜器皿…

一个面容模糊、穿着前朝高阶官服的男子，眼神冰冷地将一枚散发着寒气的暗银色晶体，按向一个银发小女孩（幼年姜雪魄）的眉心！小女孩发出无声的尖叫，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画面破碎，切换：混乱的厮杀，火光冲天！一个身着残破铠甲、气息彪悍的蛮族将领（眉眼神似拓拔野，但更年轻），将一个染血的、造型古朴的青铜虎符，塞进一个银发妇人手中。妇人面容憔悴却刚毅，将虎符紧紧按在昏迷的小女孩（姜雪魄）胸口，嘴唇开合，似乎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口型依稀是：“…雪魄…活下去…去北境…找狼骑…”随即，妇人将小女孩推向黑暗的密道，转身迎向追来的、盔甲上有着玄甲卫雏形徽记的士兵…

最后一个画面：密道关闭的刹那，小女孩怀中虎符微微发光，映照着她眉心那道新出现的、流淌着暗银光泽的竖形裂痕和她眼中无尽的惊恐与茫然…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韩斩棘的意识！虽然短暂、破碎，却比怨灵的低语更加清晰、更具冲击力！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姜雪魄眉心裂痕的来源——那是在她幼年时，被前朝官员强行植入龙魂碎片的残忍过程！看到了那枚虎符的来历——是她的母亲，在家族覆灭、前朝崩塌的混乱中，从某个与拓拔野有关的蛮族将领手中获得，并塞给她作为护身符和指引，让她去北境寻找庇护！也看到了玄甲卫的雏形在那场动乱中的身影！

虎符！北境狼骑！原来如此！

“噗！”巨大的信息冲击和灵魂污染的双重折磨，让韩斩棘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液中夹杂着细小的、暗金色的结晶碎屑！他的右臂皮肤下，那些因吞噬怨灵能量而略微明亮的暗金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剧烈蠕动！皮肤表面，几处龟裂最严重的地方，竟有细小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金色鳞片，如同破土而出的荆棘，硬生生刺破了皮肤，钻了出来！一股暴戾、冰冷、非人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警告！主动吞噬…引动…龙源结晶…深层…异变…】

【…躯体…龙化…特征…显现…右臂…初级…鳞甲化…】

【…污染度…47%…突破临界点…被动技能…【噬龙】（初级）…激活…】

【…效果：可主动吞噬低阶龙怨生物/能量，加速修复躯体，但大幅提升污染度与精神侵蚀风险…灵魂…结构…加速…变异…】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

几乎在韩斩棘右臂浮现龙鳞的同一时刻！

咔嚓——！！！！

一声清脆而巨大的碎裂声响起！

姜雪魄释放的冰霜领域，在龙骸头颅持续不断的咆哮冲击下，终于达到了极限！如同破碎的琉璃穹顶，轰然炸裂！无数锋利的冰晶碎片四散飞溅！

“吼——！！！”

失去了阻碍的巨大龙骸头颅，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充满狂喜与贪婪的咆哮！眼眶中暗银魂火暴涨！恐怖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攫向了失去冰霜保护的姜雪魄，以及她身边刚刚浮现龙化特征、气息变得无比“美味”的韩斩棘！

死亡，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迅猛！更加无可阻挡！

韩斩棘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金竖缝）死死盯着那吞噬而来的无形巨口，右臂新生的暗金龙鳞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吞噬…还是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