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月迷踪（下）

颜晓月按照地址来到城郊一家名为“新月“的钟表店。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古董钟表，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座月亮形状的座钟。

推门时铃铛清脆作响。店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老式台灯照亮柜台。一位白发老人正在修理怀表，头也不抬地说：“我们打烊了。“

“我...我来取月亮钟的零件。“颜晓月按照短信提示说道。

老人这才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几号零件？“

“十五号。“她回答，“满月那天用的。“

老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跟我来。“

他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里面是间狭小的工作室。墙上挂满了各种月亮盈亏图，桌上散落着精密的钟表零件。

“脱掉外套。“老人命令道。

颜晓月警觉地后退：“什么？“

“检查窃听器和追踪器。“老人不耐烦地说，“你以为康临会放心让你单独行动？“

颜晓月脱下卫衣，老人用一台奇怪的仪器扫描她全身，最后在她红宝石耳坠里发现了微型发信器。

“精巧的小玩意。“老人用镊子取出米粒大小的装置，扔进一个金属盒里，“干扰信号已经启动，他们暂时追踪不到你。“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淡蓝色液体：“真正的解药。康临给你的是致命毒素，注射后三分钟心脏骤停。“

颜晓月接过小瓶，手指颤抖：“您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叫我老周。“老人将一瓶无色液体递给她，“这是麻醉剂，换掉康临给你的那支。“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帮忙...颜世诚救过我儿子的命。“

颜晓月瞪大眼睛：“您认识我父亲？“

“不仅认识。“老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是他安插在康临身边的暗桩，十年了。“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和老周，背景是颜氏集团大楼。父亲搂着老周的肩膀，笑容灿烂。

“时间不多了。“老周看了眼挂钟，“记住，无论康城说什么都不要相信。真正的陆霆骁会在码头接应你。“

“等等！“颜晓月抓住老人的手，“我母亲...医院里那个是不是...“

老周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你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医院里那个是康临安排的演员，为了控制你。“

颜晓月眼前一黑，扶住桌子才没倒下。所有坚持的信念瞬间崩塌——她这三年精心照顾的，竟然是个冒牌货？

“不可能...我每周都去看她，她认得我...“

“催眠和整容手术。“老周叹气，“康临找到个和你母亲七分像的癌症患者，花大价钱改造她。“

颜晓月想起“母亲“每次见她时那种微妙的不自然，那些记错的小细节...原来不是病情导致的记忆混乱，而是扮演的漏洞。

“畜生...“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老周递给她一块手帕：“振作点。你父亲如果活着，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崩溃。“

“他还留下了什么？“颜晓月擦掉血迹，“任何能对付康临的东西？“

老周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这是颜家的传家宝，内侧刻着密码。瑞士银行保险箱，里面有能摧毁康氏兄弟的证据。“

戒指是古朴的银质，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黑钻。颜晓月戴上它，正好契合她的无名指。

“密码每月十五号会变。“老周叮嘱，“今天是最后期限。“

颜晓月握紧戒指：“如果我失败了呢？“

“那就玉石俱焚。“老周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父亲在遗嘱中留了最后一张牌——如果颜家血脉断绝，所有资产会自动捐赠给国际刑警组织，专门打击经济犯罪。“

难怪康临不敢直接杀她...颜晓月终于明白了这场猫鼠游戏的真正规则。

离开钟表店时，夕阳已经西沉。颜晓月按照计划驱车前往码头，副驾驶上放着老周给她的麻醉剂。后视镜里，那辆黑色摩托车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

码头区灯火稀疏，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颜晓月将车停在3号仓库附近，检查了一下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和腰间的注射器。

手机震动，康临发来短信：「看到红色集装箱了吗？进去等。」

不远处确实有个锈迹斑斑的红色集装箱，门虚掩着。颜晓月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准时的小姐。“康临的轮椅在阴影中缓缓出现，身后站着两个保镖，“东西带了吗？“

颜晓月点点头，取出注射器：“我母亲呢？“

“完成任务自然会见到她。“康临示意保镖上前搜身，“例行公事。“

保镖粗暴地检查她全身，找到匕首时吹了声口哨。康临却笑了：“警惕的姑娘，我喜欢。“他摆摆手，“匕首还给她，我们不是野蛮人。“

颜晓月收回匕首，心跳如雷：“康城什么时候到？“

“快了。“康临看了看表，“他正忙着'处理'陈远。“他推动轮椅靠近，“记住，等他喝下咖啡，你要立刻离开，去林氏大厦找林雨嫣。“

“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只有颜家血脉能启动那个账户。“康临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林老头死前把秘密告诉了女儿。“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康临做了个手势，保镖立刻推着他躲到集装箱暗门后：“记住，为了你母亲。“

集装箱门再次打开，康城——或者说，假陆霆骁大步走入。他西装革履，手上戴着那枚素圈戒指，连锁骨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晓月？“他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颜晓月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我...我来帮你。“她取出保温杯，“带了咖啡，你最喜欢的口味。“

康城没有接，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陈...陈远。“颜晓月结结巴巴地说，“他说你有危险...“

“陈远已经死了。“康城冷冷地说，“三小时前我亲手处理了他。“

颜晓月胃部绞痛，手中的保温杯差点掉落。康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让我猜猜，我亲爱的哥哥找上你了？“

“我不明白...“

“别装了！“康城猛地扯开她的衣领，红宝石项链露出来，“这项链是他给你的，对吧？“他冷笑，“K.L.——康临的标记。“

颜晓月浑身发抖：“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康城突然大笑，那笑声疯狂而扭曲，“问得好！“他一把撕开衬衫，露出胸口的大片纹身——那是由无数个“颜霆“组成的诡异图案，“我是颜霆！我是陆霆骁！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

他掐住颜晓月的脖子：“十年了，我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他的表情，模仿他的笔迹，甚至...“他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学会怎么爱你。“

颜晓月挣扎着摸向腰间的注射器：“你疯了...“

“疯？“康城松开她，眼神突然变得悲伤，“也许吧。但你知道吗？最疯狂的不是我变成了他...“他轻轻抚摸她的脸，“而是我真的爱上了你。“

趁他分神的一瞬，颜晓月猛地将注射器扎进他脖子，按下活塞。康城怒吼一声，将她甩到墙上。她后背狠狠撞上金属壁，眼前金星乱冒。

“你以为这能放倒我？“康城拔出注射器，冷笑，“我每天注射免疫增强剂，普通麻醉药对我...“他的声音突然中断，双腿开始发抖，“不...这不是...“

“特制的。“颜晓月艰难地站起来，“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

康城跪倒在地，眼神开始涣散：“你...背叛我...“

“我从未忠于你。“颜晓月捡起掉落的保温杯，“康临在哪里？我母亲...不，那个演员在哪？“

康城突然诡异地笑了：“你以为...赢的是你？“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集装箱角落的一个小屏幕，“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周围是各种仪器。颜晓月凑近一看，血液瞬间凝固——那是真正的陆霆骁！他全身插满管子，显然处于昏迷状态。

“这才是...你的月亮...“康城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我...会永远活在你心里...“

他的头垂了下去，彻底昏迷。颜晓月颤抖着摸向他的颈动脉——还在跳动。

集装箱暗门突然打开，康临的轮椅缓缓驶入：“干得漂亮。“他鼓掌，“比我预想的更利落。“

“陆霆骁在哪？“颜晓月直视康临，“屏幕上那个病房！“

“不急。“康临微笑，“先完成我们的交易。“他递给她一个手机，“打给林雨嫣，约她在林氏大厦天台见面。“

颜晓月拨通电话，按康临的指示约好了时间。挂断后，她再次追问：“陆霆骁在哪？“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康临示意保镖检查康城的情况，“只要你乖乖配合，很快就能见到他。“

保镖突然惊呼：“老板！他...他没有呼吸了！“

康临脸色大变：“不可能！那只是麻醉剂！“

颜晓月趁机冲向门口，却被另一个保镖拦住。康临愤怒地推动轮椅过来：“你做了什么手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颜晓月冷笑，“你给我的'毒素'，我原样奉还。“

“贱人！“康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杀了他，你也别想活！“他从轮椅下抽出一把手枪，“我本来想留你一命的...“

枪口对准颜晓月的瞬间，集装箱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精准地踢飞了康临手中的枪。

“陆...陆霆骁？“颜晓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黑衣男子摘下面罩，露出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左耳垂上的红痣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他手腕内侧，那个小小的月亮纹身正在滴血。

“对不起，小月亮。“真正的陆霆骁将她护在身后，“我来晚了。“

康临的表情从震惊变成狂喜：“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疯狂大笑，“兄弟相残的戏码，我最喜欢了！“

陆霆骁冷冷地看着他：“游戏结束了，康临。国际刑警已经包围了整个码头。“

“是吗？“康临突然按下轮椅扶手上的一个按钮，“那看看谁先死！“

整个码头突然警报大作，远处传来爆炸声。陆霆骁拽着颜晓月往外跑：“快走！他埋了炸药！“

他们刚冲出集装箱，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将两人掀翻在地，陆霆骁用身体护住颜晓月，碎金属片如雨点般砸在他背上。

“坚持住...“他咬牙站起来，拉着她往码头边缘跑，“那边有船！“

更多的爆炸声接连不断，整个码头陷入火海。颜晓月看到康临的轮椅被火焰吞噬，他疯狂的笑声在爆炸声中时隐时现。

“小心！“陆霆骁突然推开她，一根燃烧的钢梁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们跌跌撞撞跑到码头边缘，一艘快艇正在那里等候。陆霆骁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接颜晓月。就在她即将抓住他的手时，一声枪响——

陆霆骁胸口绽开一朵血花，向后倒去。

“不！“颜晓月尖叫着回头，看到火海中，康临举着手枪，半边身体已经烧焦，却还在狞笑。

第二枪瞄准了她。颜晓月本能地闭眼，却听到一声闷响。睁开眼，康临的额头多了一个血洞，缓缓向后倒去。远处，老周放下狙击枪，对她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颜晓月跳上快艇，颤抖着扶起陆霆骁。鲜血从他胸口不断涌出，染红了她整双手。

“坚持住...求你了...“她撕开自己的衣服按住伤口，泪水模糊了视线。

陆霆骁艰难地抬起手，抚摸她的脸：“戒指...密码...“

“别说话！我们马上到医院！“

快艇发动，驶向黑暗的海面。陆霆骁的呼吸越来越弱，颜晓月紧紧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的生命。

“十五...月圆...“陆霆骁的声音微不可闻，“密码...你的...生日...“

他的手臂垂落，眼睛缓缓闭上。

“不！不要！“颜晓月摇晃着他，“看着我！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的！“

海风呜咽，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快艇在波涛中颠簸前行，像一片无依的落叶。颜晓月抱紧陆霆骁逐渐冰冷的身体，仰头看向夜空——

一轮满月正从云层中浮现，清冷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如同无数破碎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