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后,回到客房休息的西奥多瘫在床上不愿动弹。原身其实不怎么喜欢贵族之间的交际,尤其是见到自己父亲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把别人卖了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容易成为被卖的那个。
这个担忧也并非没道理,所以在爱尔兰堡的外祖家的那三年里,原身经历了外祖家安排的加强版特训.
如话术与谈判心理学、危机公关训练、殖民地法律与土地经济学、权谋沙盘推演、情报刺探和反监视等,甚至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野外荒野生存和农业技术也学过。搞得原身有一段时间灰头土脸的出了许多丑。
至于殖民地方面,其实原本是学习印度的各种势力分布,资源情况和打算插手的产业。
但是最后事实证明,印度这颗大不列颠的明珠的利益已经基本被瓜分完毕了,还不如转投淘金热后未来可期的澳大利亚,至少封地和权力方面还有相当的真空,埃尔多拉领就是那时候初步定下的。
西奥多翻开手中的《土地特许状》和专员委任书,手边还有封地的实测地图和地质勘探初步报告。
埃尔多拉领处于昆士兰的西北部,对应着原现实中1885年发现金矿的克朗克里地区,以昆士兰西北部铁砧山脉东段为核心,北至麦金泰尔河上游支流断箭溪,南抵克拉伦斯河中游冲积平原,东接迷失草原,西临黑岩高原,形成了一个“三山夹两河”的封闭地理单元。总面积约十五万英亩。
西奥多知道的时候哪怕明白欧洲贵族的封地规模,也未免咂舌,但是实际了解具体情况以后才明白,这些封地并不完全属于他。
或者说,如果他想完全吞掉这么大的利益,除非都是牧场没有金矿,否则过不了多久,不懂得分享利益的子爵阁下就会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做什么都会举步维艰。
显然这些殖民地的精英没一个人是傻子,埃尔多拉领的面积庞大又设立在少有人踏足的荒凉西北部,如果说里面毫无利益都是用作隔离带的沙子和砾石鬼才信。
现在毫无动静的坐视西奥多顺利的将封地拿到手中,只不过是因为考珀家族在确定封地时就隐晦的暗示过不会少了他们那份。
现下西奥多手边的地质勘探初步报告就明明白白的把可能出现金矿的地点标注了出来,虽然没有考珀家族自己勘探的详细,但是也足够西奥多琢磨哪里的金矿要分出去多少份额,哪里的能秘密保存下来以待日后稳定后再开发。
所幸西奥多在接到任命以后就已经做好了一些预案,昆士兰土地专员的身份也能为他的利益交换提供亿些帮助。
目前埃尔多拉领容易开发的浅层金矿区有两个,一个是封地北部暂定为缓冲区的盐湖金矿,另一个则是东部的冲积金矿。
现在的问题是,开发领地里的金矿是一定要开发的,但是基础设施建设、铁路、劳工不能只他一个人出吧?哪怕他的确是从欧洲带来了一些技术骨干人员和退役军人,可又不是利益只给他一个人,殖民政府和公司也该为伟大的金矿开采事业出一份力才行。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请进。”门开了,是尤里,“阁下,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尤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西奥多在敲门声响起后就起身恢复了往常的优雅坐姿,有些无奈:“都说了别这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指了指窗前的两张座椅,“来,坐下一起喝杯茶。”
氤氲的红茶香气似乎舒缓了两人的氛围,黄昏时分的余晖洒在尤里的浅蓝色眼睛中,显得有几分柔和,他的红色的头发似乎刚刚洗过,发梢的湿润在光下偏折着光。
接下来的几句寒暄后进入了正题,“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为了邀请阁下加入澳大利亚的共济会。”尤里正色说道。
是啊,我就知道,西奥多暗自腹诽,要不然布坎南家族对土地纠纷和干旱带来的原料短缺虽然会有所头疼,也不至于到求助总督的地步,只不过都是共济会的成员,碰巧又要来见自己,一起资源互换罢了。
看到共济会的徽章之时西奥多就隐隐的有所预料,现下只不过是推翻了刚见面时的想法,证实了他看到徽章时的猜想。
而自己这个昆士兰土地专员,带着金矿的封地,本身就是昆士兰殖民地政府的高层,家族在大不列颠本土也影响力尤在,考珀家族在中层贵族中也互有姻亲,同样也是共济会的绝佳潜在成员。
“其实我已经有所预料了。”西奥多放下茶杯笑了笑。“但其实我了解的不算很多,共济会能为我现在提供什么帮助呢?”
在商言商,即便布坎南家是他的母家,他对布坎南家也有颇多的好感和亲近,到底他也是考珀家族的长子和当家人,不可能被下了巫蛊似的瞬间白给。
“许多方面,阁下”他笑着一项项列数:“比如矿产的开发许可、殖民政府收入利润税的‘技术性调整’、各种安全的贸易线路、共济会中互助基金的低息贷款、舆论方面的支持……”
一连串说了好多,西奥多觉得,加入了共济会,好像就一下子成为了殖民地上的主人,什么?他现在本来就是其中的一员?那没事了。
“确实看起来好处很多啊。”西奥多咳了一下,“但是权力可以搁置,义务必须履行,这么多好处,我该做什么呢?”
西奥多说的话让尤里一愣,旋即继续沉吟了一会:“简单来说就是共进退,就如阁下所说,许多东西都是有代价的,譬如若是共济会将来有一天被打压,在会成员都需要尽全力保卫共济会。”
“再有就是,每年交的互助费——不过这点对咱们来说不算什么。”尤里的红发在余晖下温暖的发光,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如阁下封地中的金矿了,共济会是会帮助降低殖民政府的盈利性税收以及帮助开发金矿没错,但是也会要求别的,金矿的份额也要给共济会一份。”尤里真诚的说着,“说实话,表弟,其实相比于之前,是多花了钱的,但是我觉得加入共济会的好处真的相较于这份钱值太多了。”
西奥多看着他一错不错看自己的眼神,在思考中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为什么会觉得尤里哪里熟悉了。
原来是小罗恩,西奥多想到了那一片红色的韦斯莱一家。
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像赫敏一样能干,西奥多默默许着愿。
红茶的热气渐渐消散,窗台上的烛火跳动了两下。尤里说完最后一句话,目光灼灼地盯着西奥多,红色卷发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西奥多沉默片刻,指尖轻轻叩击着茶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加入。”他忽然笑了,伸手握住尤里的手腕。尤里愣了愣,随即露出明朗的笑容,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
窗外一阵风吹过,撞得百叶窗轻晃,月光趁机漏进房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铺了一层银霜。
“明天就带你去见分会的人。”尤里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质徽章,共济会的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约书亚总督和我父亲会为你保举,这是共济会的徽章,正式仪式在月底举行。”
西奥多接过徽章,指尖摩挲着凹凸的纹路。楼下传来仆人收拾餐具的声响,远处不知谁家的犬吠隐约可闻。
他将徽章收入怀表袋,起身拉开窗户,暮色正浓的昆士兰大地在眼前铺展开来,某处山坳里忽明忽暗的几点火光,像未被踩灭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