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华容道义释

雨过天晴,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芬芳,洗净了昨夜的风尘。

经过一夜奔逃,曹操只觉腹中饥渴难耐,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可带有粮米、炊具?”

身旁一名士兵低声回答:“丞相,只有铁釜,缺粮无米。”

程昱在一旁搭话,这方面事,他比较擅长,“丞相,眼下军士饥寒交迫,可杀马匹充饥!”

曹操沉吟片刻,虽心生不舍,但眼见众人困顿,只得下令:“好!支釜,杀马煮肉!”

兵士们迅速行动,有人开始缚马准备宰杀。曹操忽然止步,上前阻拦,一边问道:“前方道路如何?”

张郃上前答道:“丞相,一面是北彝陵山路,一面是南彝陵大道,均通向江陵!”

“去往江陵,哪条路更近些啊?”曹操知道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取道南彝陵,过葫芦口,此道最近!”

听到“葫芦口”三字之时,曹操心中微紧,那地名虽不显眼,却极易设伏。眼下若走大道,又恐追兵紧随。他权衡片刻后决定冒险一试,“好,就走此路!命大队急行,到江陵再寻粮造饭!”

话音刚落,将领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神色忧虑。这时张辽上前抱拳请命,道:“丞相,大军奔走一夜,人马俱疲且饥饿难忍,不如就此稍作歇息。”

曹操环视四周,伤兵满营,哀嚎之声不断,眼见难以行军,只好沉声应是!

兵士这才一齐架釜烧火,杀马煮肉,一时间浓烈的肉香在林间弥散开来。

众将与士卒分食着粗糙的马肉,此时已顾不得味道,只求补充体力。曹操看着大家狼吞虎咽,却仍努力活跃气氛,高喊道:“诸公,我等且同享此膳,共渡难关!”

分食完毕,大伙稍作休息。

程昱轻步上前,从旁低声提醒:“丞相,追兵尚离此地不远,不可久留啊!”

曹操也明白此时尚未脱险,赶紧点头道:“好,上马,快走!”

大部队沿着南彝陵的崎岖山路继续向江陵奔去。

忽然,曹操猛地勒马停住,眼前绝壁之上赫然立着一方地碑,石碑上苍劲有力地刻着三个大字:“葫芦口”。

本来还算宽阔的山路,在这片刻间骤然变得异常狭窄,两侧皆是陡峭悬崖,几乎无路攀登。风吹过峭壁,带来阵阵冷意,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曹操骑马缓缓四下观望,目光锐利如鹰隼。忽然,他放声大笑,那笑声宛如霹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程昱面露疑色,不知他是何用意,张辽和徐晃等人却皱眉相看,顿时心觉不妙!

张郃实在没忍住,上前拱手问道:“丞相适才笑周瑜、诸葛亮,却引出赵云来,折了许多人马如今为何又发笑啊?”

曹操笑着说道:“我笑诸葛亮、周瑜,毕竟智谋不足。倘若在这葫芦口,埋伏一队人马,以逸待劳,突然杀出,将我等围住!则我军即使不全军覆没,也难免死伤惨重啊!”

众将听罢脸色顿时阴沉如铁,无不暗自祈求丞相莫要再多言。

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曹操笑声!

“我乃燕人张飞,尔等休想逃走!”正是长坂坡前的英雄,张飞,张翼德!

曹操听出张飞声音,笑容瞬间消失,只觉此间无法善了,拔出佩剑,准备拼死一搏了!

张飞策马疾驰而来,见了曹操,他高举丈八蛇矛,大喝道:“曹贼,还不快下马受死!”

话音刚落,即策马直扑而去,如猛虎下山般气势逼人。

曹操身旁四员战将知道张飞难以对付,四人一过眼神,竟一起杀出!

张飞见四人齐来,不怒反笑,与四人杀作一团!一时间枪影刀光交错,你来我往刀枪相击,无数火星迸溅开去!

虽然此时四人一夜劳累,状态不佳。但张飞以一敌四,当真猛将!

就在混战激烈之际,曹操趁乱乘机急速奔入葫芦口狭道。

见主公已脱险,那四将也知形势严峻,不敢久留,各自纷纷撤离战圈,全力奔逃求生。

张飞察觉到敌方退走,也未再追击,只收缴了散乱的军械辎重。他嘴角挂着得意且轻松的笑容,大步领兵回营去了。

曹操部队再往前走,又遇岔路,探路小兵回马对曹操道:“丞相,前方有两条路,请丞相示下,何路而行?”

“走哪条路近?”虽连遭险阻,他仍秉持就近为先的原则。

“丞相,大路稍平,却远五十余里。小路直插华容道,则近五十余里,只是道路狭窄,坎坷难行。”

曹操略作思考,吩咐道:“尔速去山上观望!”

“是!”

士兵在山上探得虚实,朝山下曹操喊道:“丞相,小路深处有几股烟起,大路却无动静!”

曹操眼神转动,沉吟一刻立即道:“直奔华容小道!”

张辽上前道:“丞相,烽烟起处,必有军马,何故反走小路?”

众人也都不明其理,等待曹操解释。

曹操轻笑道:“岂不闻兵法有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葛亮多谋,故意使人于偏僻小路烧烟,令我军不敢走此山路,他却在大路埋伏军马!”

“可惜,此等诡计却被我识破!”

众将听罢,无不佩服赞叹,“丞相妙算!无人能及!

程昱在一旁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了。

曹操一挥马鞭,“走!”

一路崎岖艰辛,终于抵达华容道口。再往前便是难得的休息之地。

忽然间,一阵笑声响彻山谷,那笑声惊飞了栖息枝头的飞鸟,在空气中回荡久久未散。

众将皆面露复杂神色,无人敢打扰,只默默注视着曹操。

他自顾自低语着:“人皆言诸葛亮神机妙算,周瑜才智超群。依我看来,到底是无能之辈!我等现已力竭,疲惫至极,若于此埋伏一师,我等皆束手被擒矣!”

说罢,又爆发出一阵豪放大笑,“哈哈哈哈哈——”

无声无息间,曹操笑容消失,众将也面色难看,只见前方绿袍金甲,青龙偃月,座下赤兔马,正是关羽!

曹军之人皆知关羽能力,此时也无战将再上前挑战。

还是程昱上前低声献计:“丞相,云长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最著。丞相旧日有恩于他,今可亲自哀告,或可脱此危难!”

曹操凝神点头,独自策马缓步前行,拱手躬身行礼:“将军,可别来无恙?”

关羽立于马背之上,只淡淡回应道:“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多时。”

曹操做真情道:“兵败势微,至此绝路。还望将军以昔日情谊为重!”

关羽轻笑道:“不错,昔日丞相是待我不薄。然而我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已报答过丞相!今日两家对敌,岂敢以私废公!”

“云长。。。可还记得过五关斩将之时否?我不但不派兵追赶,还连派使臣沿途传令,给将军放行。”曹操提及前事。

关羽听罢,低头沉思。

曹操见状,顿觉有希望,马上趁热打铁:“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深明《春秋》大义,难道忍心杀害故交?”

关羽抬眼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波澜起伏,但仍未松口。

“既然将军不肯饶恕,我愿下马,束手就擒,但愿将军放过手下兵将。他们。。。他们都跟随我多年了。”曹操声音中带着哽咽,说到这里眼眶已湿润,却仍紧握缰绳,没有下马。

关羽最重情谊,此番表演确实打动他的内心。

此时张辽上前添了一把火,一句,“云长。。。”喊得情真意切!

想起之前土坡之围,正是张辽来回奔走相救。

关羽此时缓缓低头,勒转马头,闭目低沉的喊了声:“散开!”

曹操见状,赶忙走在头前,欲要逃跑。

正这时,关平提醒一声:“父亲,已立军令状!”

关羽猛地睁开双目,大喝一声:“站住!”

这一喝如雷霆震耳,让原本欲逃之人顿感脚下一紧,不得不停蹄回望。

曹操知道此时不能逃,关羽骑赤兔马追赶他们一帮残兵败将岂不手到擒来?

还是张辽,策马上前,他没有多言,只是一遍遍流露出哭诉般的哀切,“云长兄……”

听闻这熟悉呼唤,关羽猛地叹息一声,却转头不语,此时他已经准备以命换命了!

曹操部队见状,哪还不明白,纷纷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