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鲛人传闻

翌日清晨，蜃楼号甲板。

随着锣声响起，当值的士兵揉着惺忪睡眼推开舱门，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浓！浓得如同化不开的灰白浓雾！

只见原本浩瀚无垠的海天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浓雾！

这雾气沉重缭绕，不仅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还弥漫出一股海藻与鱼血混合的腥咸气息。

入目所及，四周的能见度低得可怕。

有士兵来到船舷边。

发现就连下方翻涌的海水都完全看不见，仿佛蜃楼号正漂浮在一片虚无的灰白云海之上。

一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单调的海浪拍打船体声，在浓雾中显得沉闷又压抑。

“我的老天爷…这什么鬼地方…” 

士兵搓着冻得发麻的手臂，低声咒骂着。

温度也在随之骤降，他哈出的气迅速凝结成白雾。

蜃楼号的异常很快惊动了其他人。

很快，有更多察觉到不对劲士兵涌上甲板。

而当他们面对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诡异雾境时，无不露出惊疑和不安的神色。

听到外面的动静，几乎一夜未眠的陶九川也在裹上一件大衣后早早起身。

推开舱门，一团浓重湿冷的雾气便立马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同样来到船舷边，极目望去，所见的唯有一片灰白，连几步之外的桅杆都变得模糊不清。

此情此景，一种强烈的孤立无援感瞬间涌上心头。

“延舟！” 

身后，公孙廉的粗犷声音穿透浓雾传来，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

“我在这里，鹏越兄！”

陶九川回头应道。

由于看不清公孙廉的具体位置，他只得加大了嗓门。

在片刻后。

只见他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神色警惕的亲兵大步走来，皮甲上已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延舟，想来这鬼地方就是君房先生提到的迷雾海了！果真邪门得很！”

他走到陶九川身边，眉头紧锁地扫视着四周，又指了指身旁的两名亲兵道：

“你是文官，身子骨不比我们这些糙汉，我留两个兄弟跟着你，以防万一。”

“另外，你应该也没有御寒的衣物吧？晚上我再去给你送件兽皮大氅，可别冻生病了。”

公孙廉关切地说道。

看着他眼中的真诚，陶九川顿时心中一暖。

这位水军都尉粗中有细，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此地的凶险，赶快安排人来保护他。

“那就多谢鹏越兄了。”

他拱手抱拳没有推辞。

在这种环境下，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嘿，跟俺还客气啥！”

闻言，公孙廉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又露出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就是不知道那劳什子鲛人到底长几个脑袋！奶奶的，在亡海憋了一肚子鸟气，正好可以拿它们活动活动筋骨！” 

他嘴上说着担忧，但那股属于北境猛将的彪悍战意已在浓雾中隐隐升腾。

这一劫，他这位军官是主战力量，可谓是压力与兴奋并存。

陶九川默默听着，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鲛人…他们是自己计划的关键节点，必须得了解更多！

而就在这时，几道模糊的白影穿过浓雾，从上层船楼的方向走了下来。

待到身影靠近，才看清领头的方士韩终。

他身后跟着几名方士，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木盒。

这些盒中都整齐码放着一根根粗如儿臂，颜色暗沉的奇特蜡烛。

“公孙都尉，陶太史。”

韩终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缥缈。

在找到二人后，他走到近前，示意身后的方士将木盒打开。

“此物是先生特制的‘破瘴烛’。”

他拿起一根递给公孙廉介绍道：

“迷雾海瘴气深重，寻常灯火难以穿透。点燃此烛，可驱散周遭数尺雾气，增亮视野。”

“眼下船只虽还在边缘，但不可大意，请都尉即刻安排士兵，在船沿、通道、瞭望台等关键位置点燃此烛，务必保持警戒视线。”

“至于剩下的位置，先生正在加紧赶制更多。”

公孙廉接过蜡烛，入手沉甸甸的。

蜡体冰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混合着某种草木的辛辣气味。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浓雾如墙，连脚下的甲板都若隐若现，更别说观察船舷外是否有敌人攀爬了。

若有那所谓的“鲛人”趁机偷袭，想必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而这，还仅仅是迷雾海的边缘地带！难以想象核心区域的浓雾会何等恐怖！

“好！孙虎！立刻带人，按韩先生说的办！各处要点都给老子点上！眼睛都给我瞪大点！”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公孙廉立刻下令道。

“那就劳烦公孙都尉费心了。”

韩终点点头，将盒子全部递给了公孙廉部下。

“韩先生且慢。”

就在他准备带人离开时，陶九川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一抹凝重道。

“陶太史还有何事？”

韩终停下脚步，略显不耐地看向他。

“韩先生方才所言极是，戒备森严方是上策。”

迎着韩终的目光，陶九川语气诚恳地问道：

“只是…既然此地已有鲛人出没之险，我等却对其一无所知，若真遭遇，士兵们该如何应对？”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还望韩先生不吝赐教，这鲛人，究竟是，何等模样？有何习性？如何杀之？”

“是啊，延舟说得对！”

一旁的公孙廉也凑了过来，粗声附和道：

“打仗嘛，总得知道对手是人是鬼，有几斤几两！韩先生，你见多识广，给咱们说道说道？”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韩终眉头微皱。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

“罢了，我虽是第一次随先生深入此海，未曾亲见鲛人，但也听先生提点过一二。”

他压低了些声音，仿佛怕惊动雾中的存在。

“此物…形似人形，却生有鱼尾覆满鳞片，力大无比，寻常刀剑难伤其鳞甲，喜潜于深水，于浓雾中袭扰船只。”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竖着耳朵倾听的士兵，继续道：

“若遇落单之鲛人，不必过于惊慌，其力虽胜于常人，行动在陆上却略显笨拙，集中甲士，以重兵刃击其头颈要害，或可杀之，然切记——”

韩终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丝警告。

“绝不可令其逃脱！此物灵智不高却报复心极重！若放走一只，必引其族群倾巢而来，不死不休！此乃大忌！”

他摊了摊手：

“我所知的仅限于此，至于它们如何集群攻击，有何特殊手段…先生未曾详述，我也不得而知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方士转身欲走。

陶九川则在一旁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

形似人鱼、鳞甲坚固、记仇、集群报复…这都与他预想的混乱场面相符。

但韩终语焉不详的部分，恰恰可能是最致命的…

就在这时！

一声极其怪异，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浓雾深处传来！

“呜——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