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吃完午饭，杨超和李悦去4S店。上车前，杨超看了眼自家的车，想起买车APP上的信息，老式广本，现已停产，二手售价，2万出头。
当年买它花了16万。提车时4S店还拍了张杨超手持鲜花、站在车前的照片。
杨超坐上副驾驶，李悦开车。这几年都是李悦开车，杨超三年前转到公司的网课中心，一直是居家办公状态，出门少了，加之原本就懒得开车，索性就让李悦当了家里的司机。
拉档位杆，放下椅背，杨超躺下，翘起二郎腿，抬起的右脚搁在前方的中控台上，双手抱在脖颈处，拉了拉裤裆，舒服。
“这车是老了。”杨超说。
“就是呀，二十万公里唻！”李悦说。
有点热，打开空调，车像个哮喘老头在喘气。
“哦哟！空调怎么声音这么大？之前我还没觉得。”杨超又说。
李悦附和：“修过了呀，没用呀。浪费钱。”
车窗蒙灰，喷水，雨刮器像在用指甲划拉黑板，吱叽——吱叽——地叫。
“噢哟，破是破哦。”杨超说。
李悦：“再保养也是这副腔调。”
“副驾驶这里确实很挤，坐着背脊骨酸。”杨超把右腿从左腿上放下，再把左腿放在了右腿上。
李悦：“方向盘也有点斜，还要做四轮定位烦死了。”路口转了个弯，又说：“轮胎不知道换过多少回了。”
杨超紧跟着附和：“今天就买，定下来，一枪头搞定！”话说完，看着李悦没反对，咳嗽了一下，问道，“老婆，预算差不多三十万可以吧？”
李悦：“我也感觉差不多。买好后家里存款还能留十万呢。”
杨超“哦～”了一声，贱兮兮地说，“你不说家里没钱么。”
李悦歪嘴一笑：“不瞒牢你，老早就给你败光了。”
“瞎讲，我这个月最大支出是买了两百多元的黑神话悟空。”杨超辩解。
李悦质问：“那你前天为什么买一百多一丢丢的咖啡豆？”
“这是家庭支出，一起用的，你也要喝的呀。”杨超说。
李悦不屑地“噢哟”了一声，两人沉默片刻，又不约而同地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李悦叫醒杨超。
这里是浦东新区一处较大的4S店聚集地。每一个汽车品牌的4S店都有自己独特造型，形成一排小型宫殿，像迷你版外滩万国建筑群。
杨超伸了伸懒腰，腰部发出疙疙瘩瘩的声响。他看了眼牌子，四圈、人叉、蓝白。杨超决定先看四圈牌。正欲走向四圈牌4S店。李悦叫了他一声，只见李悦却走向了彪得俊牌汽车的4S店。
“啊？你要买国产车？”杨超有点小小地惊讶。
“我就看看。”李悦说。
“也对，买车是要谨慎的嘛”。
杨超心想，反正买车的决定权总归在自己这里，一样都来了，不如多逛逛，就当陪老婆压马路呗。
昨天晚饭过后，杨超在上网课时，李悦也刷了一些买车信息，她仔细盘算了家庭存款和日常支出等，也有了些自己的打算。
彪得俊牌4S店人挺多。几辆销路不错的新能源车摆在了展厅中间。销售员身穿蓝色西服，满面春风迎了上来，杨超感觉销售员这身蓝色西服有点俗，嘴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销售员先看了眼杨超，热情地问道：“哎呀，您好，买车呀！？”说到此处，这里销售员特地放慢了语速，看向了李悦。杨超双手背在身后，身子超后方退了退，同时看向李悦，说：“老婆，你随便看看，不急的。”
“来来来，这这这。”销售员侧开身子，让李悦走在前头。
杨超跟着李悦和销售员后面默默来到展示车前，他注意到这里的车价集中在15万—20万的区间里。不稍片刻，李悦钻进了一辆轿车里。杨超跟着坐进了副驾驶，靠一靠背，摸一摸操控台，又坐到了后排，向李悦表示这辆车前排空间还行，后排空间有点窄。
“反正平时后排也没什么人坐。”李悦说。
“哦……”杨超回道。
这彪A售价18万。李悦似乎挺满意，又逛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彪A这里。杨超将李悦拖到一旁，问道：“我们不是有30万预算嘛，这车才18万……”
李悦说：“不是，有30万预算就一定要去都花完嘛？”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超说，“同等价位上下的，我们还能再看看的嘛。”
这时，销售员过来询问是否要试驾彪A？
于是，李悦开车，杨超坐在后排，副驾驶位置坐着试驾员。
这一路，杨超只看见李悦一直探索彪A的各种功能，试驾员在操控台前那个大屏幕上点来点去，总之功能非常多。
李悦问杨超：“怎么样。”
杨超脑袋撑在手上，有气无力地说：“……还可以吧。”
试驾过后，回道彪得俊4S店，销售员和李悦开始谈买车细节。杨超坐在接待区，一言不发，他只看着4S店进进出出的人：一对老夫妻，快六十了吧。他们嘴里说着挺好挺好实惠实惠；一对小年亲，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左看看又看看，嘴里说着做个分期后平日里节约点就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穿灰色夹克，走了一圈，摇摇头，嘴里说着什么破车这么贵；一对父母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差不多二十岁了吧，父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第一辆车就买一般点的牌子练练手等过两年再给你换……
杨超拿了一粒桌子上的廉价薄荷糖，剥开放嘴里，然后说要去厕所。
厕所里并排三个小便斗，一个小便斗套上了黄色塑料袋，上面贴着【已坏】的提示，散发着酸臭味。杨超方便完后，看到李悦和销售员两人也站了起来，应该是聊完了。杨超没有直接回到李悦身边，他径直走到门口，头向外扬了扬，喊了句：“老婆，再逛逛？”
李悦没有搭理杨超，只是和销售员回到彪A车前，销售员指着车子细节解释几个参数。杨超提了提裤子，走出4S店，双手插袋，微微弓着背，此时他想抽支烟，但他已经戒烟3年了。杨超慢悠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里面好了没。
五分钟后。
李悦出来，嘴里说：“你急什么啦？”
杨超笑着说：“没有，里面人多，我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李悦勾住杨超的胳膊，说：“刚才你体验过了呀，这车怎么样？”
杨超回道：“还可以呀。什么功能都有，对吧，实实惠惠……”
“那个无框车门我很中意的呀！”李悦说，“无框车门好看！”
杨超耸了耸肩，“买车重要的是性能，这无框车门有什么用……”
李悦又问：“那你觉得性能怎么样？刚才不是试驾的嘛。”
杨超一时间想不起来刚才试驾时自己的感受，在“嗯——”了很长一声后，只说还行吧还行吧。随即调转话头，说买个小玩意儿都要货比三家，买车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定下的吧。
李悦插嘴：“但彪得俊是第一批新能源车，技术肯定比较成熟。”
杨超正在往四圈牌4S店走，他只回道：“我早就知道了，再看看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