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血原

电焊机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炸成无数金斑，林枫的手指最后一次抽搐着扣住焊枪扳机。工位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金属板上的焊珠还在滋滋冒泡，他却感觉不到掌心的灼痛——某种冰凉的异物正从后颈蔓延至心脏，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绞碎他的血管。

“又要猝死了吗……”

这个念头比焊枪坠落的速度更慢，当钢化防护面罩磕在水泥地上发出钝响时，林枫的意识已经坠入深不见底的混沌。黑暗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光斑，他看见母亲在病房里抹泪的脸，看见大学毕业时攥着简历在暴雨中狂奔，最后定格在组长扔来的那叠设计图上：“今晚必须改完，甲方明天要。”

视网膜上的金斑突然化作刺目的红光，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鼻腔。林枫猛地睁眼，正对上一双染血的瞳孔——那是个穿着兽皮的少年，咽喉被利爪贯穿，五指还死死攥着半块焦黑的饼。少年背后是熊熊燃烧的木屋，火舌舔舐着横梁上悬挂的风干兽肉，油脂滴落的噼啪声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轰鸣。

“第三小队，清剿西巷！”

粗犷的呼喝夹杂着非人的嘶鸣，林枫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一堆尸体中间，腐臭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指尖触到身下温热的液体——那是尚未凝固的鲜血，在夕阳下泛着暗紫色的光。远处的土路上，十几个身披鳞甲的身影正策马而来，坐骑前蹄踩着半具尸体，狼牙棒上的人脑浆还在往下滴。

“我……穿越了？”

喉咙干得冒烟，林枫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布满泥垢，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痂，显然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林昊”，是东海之滨“磐石部落”的普通族人，此刻正身处一场屠杀现场——三十里外的“赤鳞狼骑”突然袭击部落，毫无防备的族人被屠杀殆尽。

“咳……”

右侧传来濒死的咳嗽声，林枫转头看见一位老者半躺在断墙上，胸口插着半截断矛。老者的灰白头发上沾满脑浆，却用尽全力向他招手。林枫爬过去时，膝盖碾碎了一枚眼球，黏腻的触感让他胃部翻涌，但还是强忍着凑近老者。

“石……石符……”老者的喉管被划开，血沫混着气泡涌出，枯瘦的手指指向腰间鹿皮袋，“带……带族人……走……”

鹿皮袋里掉出一枚刻满狰狞纹路的骨符，巴掌大小，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林枫刚触到骨符，识海深处突然腾起一缕豆大的金光，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火星，在混沌中摇曳生辉。与此同时，远处的马蹄声突然变近，有人用沙哑的嗓音咆哮：“检查尸体！别让漏网之鱼跑了！”

林枫浑身血液凝固。他看见三名妖兵拐过燃烧的木屋，鳞甲在火光中泛着青灰色，每张脸上都长着狼吻般的尖牙，腰间悬挂的皮囊里装着新鲜割下的人耳——那是他们的“战利品”。

“快！那边还有个老东西！”最前面的妖兵举起锯齿状的弯刀，刀刃上还滴着人脑的黏液。林枫本能地抓起身边的石斧，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手臂肌肉像泡发的朽木般松软。老者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手指死死攥住林枫的手腕，眼中闪过哀求的光。

“砰！”

弯刀劈进老者头颅的闷响让林枫瞳孔骤缩。脑浆溅在他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加班时打翻的泡面汤。妖兵抬脚踹开尸体，猩红的眼睛盯上林枫：“哟，还有个活的！小崽子，乖乖让爷爷割了耳朵，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林枫突然暴起。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紧握着石斧砸向妖兵面门。妖兵猝不及防，弯刀挡在身前，石斧重重磕在刀刃上，迸出几点火星。林枫借着反震力向后翻滚，撞进旁边的柴堆里，怀里的骨符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发疼。

“找死！”妖兵怒吼着挥刀劈来，刀锋带起的劲风割破林枫的脸颊。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柴堆里散落的兽皮——那是部落猎手腌制的熊皮，表面还残留着未刮净的脂肪。林枫猛地抓起熊皮甩向妖兵，黏稠的脂肪糊住对方眼睛，妖兵怒骂着挥刀乱砍，却劈中了旁边燃烧的木屋。

“轰！”

燃烧的横梁轰然倒塌，火星四溅。林枫趁机滚进旁边的阴沟，腐臭的污水没过头顶，他死死憋着气，透过水面的反光看见妖兵在火中跳脚大骂。另外两名妖兵冲过来帮忙，三人的对话混着粗气和咒骂，传入林枫耳中：

“妈的，让这小崽子跑了！”

“算了，反正部落都屠干净了，剩下的贱民活不过今晚。头儿说了，天亮前必须赶回黑风寨，别让那群巫族杂碎抢了功劳！”

“听说东边的遗落之涧有不少流民？要不要顺路——”

“滚你娘的！巫族的斥候在那一带活动，不想死就别找麻烦！走了走了，回去喝酒吃肉去！”

马蹄声渐远，林枫趴在阴沟里数着心跳。直到夜色完全笼罩村落，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他才敢探出脑袋。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尸臭，偶尔有未完全断气的伤者发出呻吟，但很快就被夜风吹散。

林枫爬回老者身边，捡起那枚骨符。月光下，骨符上的巫纹泛着幽幽青光，隐约组成某种阵法图案。他指尖刚触到纹路，识海深处的金光突然剧烈跳动，化作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沿着手臂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肌肉的酸痛感逐渐消退，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远处山风带来的灵气波动。

“这是……金手指？”林枫吞咽着口水，想起那些年看过的网文。他小心翼翼地将骨符收入鹿皮袋，开始检查村落里的幸存者。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男性几乎全被砍断四肢，像垃圾一样扔在村口——这是妖兵惯用的“威慑手段”。

“还有活人吗？”林枫压低声音，扒开废墟中的瓦砾。在倒塌的粮仓下，他发现了三个蜷缩在一起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女孩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却死死捂住弟弟的嘴，眼中满是恐惧和警惕。

“别怕，我是林昊。”林枫扯下腰间的兽皮袋，里面装着半块硬饼，“吃吧，吃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女孩盯着他手中的饼，喉结滚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你……真是昊哥？”

林枫这才想起，原主在部落里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经常帮猎手们处理猎物。他点点头，将饼掰成小块递给孩子们：“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路上可能会很危险，但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最小的男孩突然啼哭起来，女孩急忙捂住他的嘴，眼中泛起泪花：“爹娘都死了……阿爹被狼骑踩断了腿，娘为了保护我们……”

林枫喉头一紧，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他站起身，从尸体堆里找出几把还算完整的石矛，又在篝火余烬中捡起半张兽皮，做成简易的包裹装食物和水。当他再次回到孩子们身边时，远处的山道上突然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是妖兵的斥候！

“躲到粮仓下面去，用木板挡住入口！”林枫将孩子们推进废墟，自己则握着石矛躲在断墙后。月光下，三匹妖狼的轮廓出现在村口，骑在狼背上的妖兵手持火把，正在检查地上的尸体。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有个小子跑这边来了。”

“八成是被火烧死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回去复命。”

林枫屏住呼吸，看着妖兵的火把逐渐靠近。骨符在鹿皮袋里发烫，识海中的金线突然延伸至双目，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清妖兵甲胄上的每一道划痕，甚至能听见对方喉咙里的吞咽声。

“等等，那是什么？”最前面的妖兵勒住狼缰，火把转向林枫藏身的断墙。林枫握紧石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准备殊死一搏。就在这时，骨符突然发出微弱的青光，缠绕在他身上的金线化作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的气息完全掩盖。

妖兵们在断墙前停留了片刻，最终骂骂咧咧地调转马头：“妈的，肯定是烧死了，走！”

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林枫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兽皮短打。他摸了摸鹿皮袋里的骨符，意识到这可能是原主部落传承的某种秘宝，而自己识海中的金光，或许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怎么办？”女孩从废墟中探出头，怀里的婴儿已经睡着，“部落没了，我们能去哪？”

林枫抬头望向星空，洪荒的夜空清澈得可怕，每颗星辰都像淬了毒的匕首般锐利。他想起老首领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握紧了手中的骨符。

“往东走，去遗落之涧。”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那里有山有水，适合藏身。只要我们活着，磐石部落就不会灭族——总有一天，我们会让那些妖兵血债血偿。”

女孩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平日里温和的林昊露出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像是用骨血刻进灵魂的誓言。她默默点头，将弟弟们护在身后，跟着林枫走进夜色。

远处，不周山的轮廓在星空下若隐若现，像是盘古留下的断刃，割裂了天地。林枫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处淡淡的烫伤痕迹，形状竟与骨符上的巫纹一模一样。识海深处的金光悄然扩张，在混沌中勾勒出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火苗——那是薪火，是希望，是一个文明在洪荒乱世中埋下的第一粒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