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死而生

江悬没时间慌乱，就势转身，左手稳稳托住弩身，右手搭住扳机。

瞄准镜里一张饱含怒气的美丽面庞快速靠近，又紧急刹车。

两人各自手持武器对峙着，没有出声，空旷的荒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悬没有冒然出手，30点的精神值，导致她没有试错的机会。她必须保证自己一击必中！

但对手是乐园区高等居民这件事显然超出了江悬的预计。手枪、防弹衣，还有厉害的精神天赋，游戏真是偏爱这些人！

江悬的箭只能瞄准女孩的头，她在赌，赌对手还没来得及补充子弹，此时无法攻击。

对手显然也在赌。

弹匣就停在女孩的左手上，她要赌自己能赶在江悬射箭之前，组装完毕。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两人的表情、动作、身份，都引发观众的驻足。

无人在意的角落，江悬直播间的热度因为这场对峙，坐了火箭般直线上升。

[派派星星：哇，主播运气也太好了，对手居然是我们宇宙大明星爱丽丝！！！饱饱实在太美了，好看到我昏厥！]

[鸢尾蝶：我花好几万生存点，才有资格进爱丽丝的签售会。现在，一个低等公民就这么和爱丽丝偶遇了？？？]

[舞动奇猹：哇哦，顶流居然在打一个改造区的战犯？头一次看到这样自降身价的手段，实在了得。]

[momo：是我记忆混乱了？我之前路过爱丽丝的直播，她不是已经拿到领地令牌了吗？怎么不去建设领地，还在这儿抢令牌？]

……

明星效应十分惊人，江悬的热度水涨船高，一直冲到热度榜五千名！

【恭喜玩家进入热度榜前五千，获得纯净水×10，面包×5。】

游戏提示音突然弹出，江悬的专注被打断，战场的平衡也瞬间打破！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砰！”

江悬下意识躲避，同时凭直觉射出弩箭。

箭出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响起的根本不是枪响，而是爱丽丝模仿的口技。

她被骗了！

箭枝失了准头，偏离了原有轨迹，射中爱丽丝的心口。但防弹衣挡住了这次伤害，爱丽丝毫发无伤。

向前一步，爱丽丝一脚踩住男人的尸体，笑嘻嘻的样子像个调皮的小恶魔：“你怎么会躲呢？我已经没有子弹了，你不是算到了吗？”

江悬面色难看，箭袋就在爱丽丝的脚下，她的战败已成定局。

“砰！”爱丽丝故意又模仿了一声，“我这个特技很厉害吧，所有粉丝都说我学的像呢。”

同时，爱丽丝如变魔术一般，手上的弹匣一弹一插，就组装完成。迅速熟练的手法，堪比老练的猎人。

她分明早就有机会补充子弹，只是故意地，猫逗老鼠一般，享受江悬奋力挣扎的快乐。

黑黝黝的枪口抬起，爱丽丝的笑容仍然甜美满分。

“多谢你陪我玩，接下来就是落幕了！”

江悬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戮。

30点的精神值，她还可以复活一次。但是，再度复活的她，恐怕就是一个疯子了。

疯子能击败爱丽丝吗？江悬没有信心。

爱丽丝被江悬平静的态度激起好奇心：“你怎么不说点什么？”

江悬懒得看她：“有什么好说的，认赌服输罢了。”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哪里取悦到爱丽丝，她握着枪咯咯咯地笑起来。

“难道你不怕死？游戏里淘汰，现实中也会脑死亡哦！”

江悬还是面无表情。

爱丽丝居然有些佩服了：“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刚才来的路上我杀了几个人。”爱丽丝语气轻松，“他们有的下跪求饶，有的破口大骂，还有的吓尿裤子！但只有你……”

爱丽丝专注地看着江悬，表情不自觉地亢奋。

“只有你完全不怕。真有趣啊，姐妹，你才是真的玩家！”

“你到底还杀不杀了？”江悬仰起脸，语气不耐烦，“不杀我就走了，我还要找令牌呢！”

爱丽丝表情疑惑地飞起一脚，把地上的令牌踢到江悬怀里：“找什么啊，这不是有吗？”

明明是游戏里所有人都在追逐的东西，这位大明星看起来却完全不在意。

江悬瞪着爱丽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为什么不要？”

爱丽丝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令牌，“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有很多了。”

“难得碰到你这么有趣的人，”爱丽丝高傲地伸出手，“我们交个朋友？”

“不必了！”江悬警惕地摇头，“我可不认为这是个交朋友的游戏！”

“是吗？”爱丽丝摩梭下巴，“说的也是，所以还是杀了你？”

爱丽丝的枪口再次抬起。

江悬意识到，和爱丽丝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

她的心中既没有规则，也没有顾忌。主打的就是一个来玩、任性。因为对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合法的杀人游戏罢了。

但正因为爱丽丝的善恶观薄弱，行事不讲道理，江悬竟从中窥到了一线漏洞。

或许，她的精神值能够节省下来，不必变成疯子了！

“你在看什么？”爱丽丝俯视着江悬，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在想怎么逃呢？”

“啊，无聊！怕死的人最无聊了！”

眼看着爱丽丝就要按下扳机，江悬突然开口。

“我不是怕死。”

江悬注视着爱丽丝，语气真诚：“我只是觉得这样死了不好。”

“什么意思？”爱丽丝没观察到江悬的恐惧，不解的歪头。

江悬向前一步，拉近自己和爱丽丝的距离。在爱丽丝愕然之间，握住对方的枪伸，贴到自己的胸口。

心脏的搏动沿着冰冷的枪械，传到爱丽丝手中。

咚！咚！咚！生命的声音让江悬着迷。

“你可以杀了我，我的生命也的确无足轻重。但是……”

“但是？”爱丽丝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激动起来。

她喜欢江悬握着枪口的疯狂模样，和她很像，让爱丽丝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我如果死了，会对你造成伤害。”江悬恳切的说。

爱丽丝被江悬的思路带偏，痴痴地问：“为什么我会被伤害？你是指我会伤心吗？”

爱丽丝忍不住想，她会因为江悬的死伤心吗？

会有一点吧。

因为江悬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短时间内，她可能都碰不到下一个让她如此好奇的人。

江悬于爱丽丝，就像小时候橱窗里的蛋糕、货架上的八音盒。她总是好奇它们真实的模样，却一直得不到。后来得到了，又总觉得不是她想的那个滋味。

“我如果死了，你的观众和粉丝们就会永远保留疑惑。”

江悬的话声放轻，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

“为什么爱丽丝的诱惑技能对一个改造区来的垃圾不生效？”

“为什么？”

“难道是爱丽丝的魅力不如低等公民，还是爱丽丝的智力不行？爱丽丝是基因改良人啊，怎么会不如低等人呢？这不对啊，太奇怪了！太可笑了！”

“爱丽丝不应该有这样的缺点！”

不知道何时，江悬已经近地几乎是贴着爱丽丝的耳朵说话。她的个子比爱丽丝高，阴影仿佛将爱丽丝完全裹住。

但是那支手枪仍对着江悬的胸口，以至于爱丽丝完全没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需要仰望江悬。

“爱丽丝，我的死亡，将永远成为你光鲜明星光环里的一道阴影。我不允许这样。”

“是……”爱丽丝低声附和，目光迷离，“你是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们未来再见吧，爱丽丝。”江悬在爱丽丝耳畔发出邀请，“或许未来，你的诱惑技能可以对我生效，到时候再来杀我吧！。”

“我的死亡会成为你的荣誉，你的勋章，远比现在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