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阮秀在一阵鸡叫声中悠悠转醒。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昨晚徐瑞躺过的地方，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被窝。阮秀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外面天色才刚蒙蒙亮，心里不禁纳闷：自家男人这是去哪儿了呢？
阮秀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子，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每次起炕对她来说都愈发困难。穿好衣服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她心中略感惊讶，慢悠悠地穿上棉袄，下了炕，掀开厚重的门帘，朝厨房走去。一进厨房，便看到徐瑞正忙得不亦乐乎。
徐瑞正在做早饭，一回头，瞧见自家媳妇儿站在门口，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媳妇，不是跟你说好多睡会儿嘛，你稍等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
徐瑞看了看，家里昨天就只剩下些苞米面了，肉倒是还有，可蔬菜却所剩无几。于是，他早早起了床，和好苞米面，把肉剁成肉馅，做成了肉馅窝窝头，剩下的面则煮成了面汤。昨天吃剩下的几样菜，碟子里都结了冰碴，他本想扔掉，可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菜，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留着，重新烩成了一锅。
阮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东屋。徐瑞手脚倒是麻利，没一会儿，菜就做好了。
阮秀看着饭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时代，哪家大老爷们会起这么早给自家媳妇做饭呀？自己怕是十里八乡头一份儿呢！可万一这事儿传出去，婆婆说不定会不开心。
徐瑞却不在乎这些，上辈子，他觉得自己亏欠眼前这个一辈子任劳任怨的女人太多太多，这份亏欠，他觉得用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徐瑞伸手摸了摸阮秀的头，扶着她坐下，把碗筷一一摆在她面前，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阮秀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应了一声“嗯”。
徐瑞接着说道：“还有啊，我打算今天出去采买些东西。我瞅着家里盐没多少了，得先去买点，红糖、鸡蛋啥的也都得换些回来。几个小家伙身上的衣服也都该重新做了，眼瞅着快过年了，总不能别人家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咱家几个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裳吧。哦，要是手头宽裕些，棉花也得多买些，孩子估计明年过完年正月就要出生了，不过这个倒也不用急着买，主要还是得先给你、奶奶、我娘、我爹他们每人置办一身新衣服。米面粮油这些就不说了，至少得先整一百斤细粮回来。”
阮秀听着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几次欲言又止。
“布料啥的就算了吧，孩子们的衣服去年刚做的，今年还能穿呢。还有我也不用买新衣服了，娘之前才给了我一身。细粮也别整那么多了，弄个二三十斤平日里解解馋就行，其他的都换成苞米面吧。”阮秀心里有些担忧，家里虽说现在有点钱，可也禁不起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呀！要是这么奢侈，这些钱根本撑不了多久。
徐瑞一看阮秀这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啥，忍不住觉得好笑。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有我在，以后肯定让你们娘几个过上好日子，别担心！”
阮秀伸手拉住徐瑞的手。
“我当然相信你啦，只是孩子们现在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咱们还是得先省着点儿。”而且他们现在还欠着外债呢，这钱可不能乱花。
徐瑞温柔地拍了拍阮秀的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瞧见四个小脑袋从里屋探了出来。
“在那探头探脑的干啥呢？大早上的，衣服穿好了没？别着凉了。”徐瑞佯装没好气地说道。
大儿子徐耀东带着小二、小三、小四从里屋走了出来。
徐瑞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四个小家伙衣服倒是穿得挺整齐，只是徐耀东的袖口明显短了些。他暗自思忖，不管怎样，今天都得先买点东西回来。虽说还借了爹一百块钱，但怎么也得先顾好家里，他下定决心，绝不再让家里人饿肚子！这一百块钱，迟早也能赚回来！
“爹，我……”小二有些犹豫，手指不停地搅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三和小四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自家父亲。
最后还是徐耀东开了口：“爹，你今儿个要去县里卖肉，是吗？”
徐瑞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有事要说，故意点了点头：“怎么了？有事儿吗？”
几个小家伙对视一眼，然后都簇拥到徐瑞身边。老大徐耀东给徐瑞捶起了肩膀，小二和小三则给徐瑞捶着大腿。小四没抢到位置，只能在旁边拉着徐瑞的手，不停地晃悠着，模样可怜兮兮的。
徐瑞和阮秀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笑意。
“爹，你累了，我们给你捶捶肩膀。”
“对对对，爹，我们给你放松放松。”
徐瑞看着几个小家伙这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几个小鬼头肯定没安好心。
“你们知道啥叫放松啊？说吧，到底想干啥？”
徐耀东咧嘴笑道：“爹，你都要去县里了，能不能满足我们几个的愿望呀？”
徐瑞故意沉默着不说话，几个小家伙顿时急了。
“爹，求求你了，你就满足我们吧，好不好嘛？”
看着几个小家伙急得不行，徐瑞这才哈哈大笑：“好好好，想要啥爹都给你们买！”
几个小家伙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我要汽车！”
“我要好看的头绳儿！”
“我也要小汽车！”
“我要糖！”
小家伙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徐瑞头疼不已。
就在徐瑞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阮秀从屋里拿出一张报纸，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你们把想买的东西都写下来，这么吵吵，你爹哪记得住呀。”
几个小家伙立刻拿起铅笔，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起字来，写完后，又郑重其事地把报纸交给徐瑞。
“爹！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带回来哦。”
徐瑞笑着把这张纸小心地放进兜里，招呼大家赶紧吃早饭。吃完早饭，他穿上厚厚的衣服，叫上徐东。
二人来到村里借牛车。村长瞧见兄弟俩来借牛车，觉得有些好奇，磕了磕烟袋，背着手，笑呵呵地走到二人面前，问道：“徐家小三子、小四子，一大早看你们俩容光焕发的，是不是有啥喜事呀？来，跟叔说说，你们兄弟俩这是要干啥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