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闹县衙

青湖县，位于章阳泽西畔，早年有神龙现世，风调雨顺，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如今，大旱一年，往来的商队、百姓早已绝迹。

西城门口，两丈多高的大门紧闭闩死，仅有一个尖嘴猴腮的黑衣门卫正躺在椅子上歇息，满脸怨气。

午后阳光分外毒辣，有关系的差役大多都守在县衙里，没背景没势力的只能每天冒着危险跑出来看大门。

县衙就存了那么多粮食，少个无关紧要的人吃饭根本没人管。

叮当~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铃声。

门卫怨气一收，脸上忽然有了些喜色。

救济粮提前几日来了？

县令早就说过，外面乱成一锅粥都可以不管，只要每月救济粮能送到县衙来，就是大功一件。

他们这些卖苦力的，就指着在县令面前挣点功劳，好多混两口饭吃。

门卫张按规矩办事，扯上一嗓子：

“谁？到青湖县有何贵干？”

“在下李覆衡，是一名行脚郎中，想查阅青湖县志，还请差爷行个方便。”

门卫张的反应很大，音调高了一度：

“不是救济粮来了？你们几个人？”

“不是，当前瘟疫肆虐，在下是想查看县志了解近期的瘟疫，目前仅有我一人。”

“那好，你自己推门进来吧。”

门卫声音陡然变冷，撂下一句话就返回椅子上，不再睁眼。

如今能在县城里呆着的，多少都有些家底，一个裸脚汉子想进来混饭吃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前几个月多，现在差不多死完了，近一两月也就这一个。

“多谢差爷。”

外面的声音一本正经回复，让门卫直接笑出了声，还有这么傻的人？

可还没笑两下，就直接咽了回去。

大门缓缓推开，几寸厚的门闩猛然绷紧，迟滞一下，然后忽然发出爆裂声，裂作两段。

门卫张直接跳了起来，手放在刀把上，脸色惊骇，双腿止不住地打抖。

两丈高的大门，救济粮来了也得喊外面的人一起帮忙，还带着门闩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身穿白袍、手持摇铃的俊秀青年推门而入，看着碎裂的门闩微微一愣。

李覆衡见此，明白这门卫压根就没想放自己进来，但也当作无事发生，转身关好大门。

“你…你是谁！”来人不是善茬，门卫张冷汗直流，色厉内荏道。

“在下李覆衡，一名行脚郎中，请问青湖县衙怎么走？”李覆衡微微一拜。

门卫张擦了擦汗，摆出职业的谄笑，连忙指路：

“这条街走到一半，左转就是，县令他们都在里面，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们商量。”

“多谢。”李覆衡也不多说，拂衣而去。

直到他走远了，门卫才松了口气。

一个月三斗米，玩什么命啊？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李覆衡不紧不慢地走着。

整个县城街道笔直，主街由西向东，一眼望得到头。

原先最热闹的大街，两侧店铺房门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他每十几步摇响铃铛，回荡在城内，就是唯一的声音。

大街正中，李覆衡在两座石狮之间顿住身影。

铆钉大门上方，挂着“县衙”两个大字牌匾。

门外，黑衣差役刘万脸色惊疑，正在站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来人，喝道：

“你是何人？”

“在下李覆衡，是一名行脚郎中，当前瘟疫肆虐，故想查阅青湖县志寻找瘟疫相关的消息，劳烦差爷禀告一声。”

李覆衡微微一拜，再次表明来意。

刘万一听，眉毛倒竖，破口大骂起来：

“张癞子真他妈吃干饭的，这种人都放进来，搞得老子还以为是救济粮的消息哩。”

“滚滚滚，上这来骗吃骗喝来了，就你还想见县令大人，你上的来这个台阶吗？”

刘万右颊长了个痦子，没多少肉的脸上凶相尽显，嚣张跋扈至极。

“我…诶？”

他还想多骂几句发泄怨气，但忽然眼睛就直了。

李覆衡手里抓着一条腊肉，油光发亮。

“你先上来……给我拿来，吃得明白吗你？”

刘万挥手让他上台阶，然后一把夺过腊肉，塞进怀中，眼神四处张望，生怕被别人看见。

腊肉被收下，李覆衡手里又多出一张纸。

刘万脸色放缓了些，将纸拿来一看。

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却认得信件上的落款，林永卓。

顿时脸色大变：“林管家引荐，你真是郎中？”

“在下不才，受林员外所托，为林公子治病。”

刘万神色一凛，知道来人并非等闲之辈，不知该如何说话，于是赶忙带着信件钻进大门。

一会之后，才探头对他说道：

“李郎中，先进来吧。”

李覆衡跟着差役，一路来到公堂上。

头顶上，是“正大光明”四字牌匾，八名持杖衙役分布两列。

县令早已得到消息，正坐在案前，年过花甲，顶戴乌纱帽，身穿黑色官服。

经林管家提醒，县令姓刘名勋，在此地任职已有十几年，为官清廉。

见他来了，刘勋瞪着大小眼问道：

“你一个人来的？”

“是。”李覆衡点点头。

刘勋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哦…听说林家最近在给难民施粥？”刘勋轻抚胡须，脸色和善了些。

“林员外一心向善，做些善举也是符合本心。”李覆衡如实回答。

此话一出，公堂内气氛冷了些，两侧衙役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到底还是林家啊…”刘勋满脸的赞许，“那你来此有何贵干？”

“外面瘟疫肆虐，但无法找到源头，在下想查阅县志寻找瘟疫相关的消息。”

“唉，你有这份心也是难能可贵，可惜独木难支啊。”

“我看你还是回林家堡好好和林员外商讨一下其他办法，看我这县志又有何用呢？”

县令似乎不再有兴致，缓缓摇头，站起身，就往后堂走去。

“大人，关于瘟疫…”

见其要走，李覆衡上前一步，却被衙役抬起公杖拦下。

他有些无奈。

这些个老油条话不说明白，但他心里可清楚。

一个人带不了多少粮食。

空手而来，县令可不卖他一个小郎中面子，就算能治好瘟疫又如何？

回去和林员外商量，不就是想让他带些粮食来？

对这些老油条来说，自身利益才是最紧要的。

就算死，外面的人最先，县城的人其次，县衙的人最后。

况且，他们压着粮食赈灾，事情反而林家在做，不仅抢了人心，还把矛头指向县衙。

救济粮呢？

门卫口中的救济粮，外面怕是见不到一粒。

“这里不留你吃饭，你走吧。”离他最近的衙役冷声道。

见自己不受待见，李覆衡也不停留，转身出了公堂。

在这里费嘴皮子无疑是在浪费时间，待会儿让他们喝一壶猛的。

他走后，这些衙役也没了活儿，嘴里也骂着没眼力见之类的话。

出来一趟浪费不少力气，又得多吃些粮食。

就在一群人散伙时，门外又有了动静。

来人并未出现在门口，而是躲在门边，叽叽咕咕不知在干啥。

“怎么又回来了？”其中一个衙役十分不耐。

他们出来查看，准备给这不识相的人一点教训。

这时，门边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五官被肌肉挤到变形，头颅胀大，厚嘴唇遮不住一排黄色大板牙。

瞬间，有见识过的人惊骇欲绝：

“地魁！”

此话一出，公堂内瞬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