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孤云自宴万山间

（暮春寅时，中年男子周怀素踏着沾露的石阶登上云隐寺。山道两侧的千年摩崖石刻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驻足细看“本来面目“四个朱砂大字时，忽闻上方传来木鱼声，每声间隔恰好七步台阶。）

第一幕·扫尘问茶

（禅院古柏下，明觉禅师正在扫银杏叶。竹帚起落间，金叶聚成太极图形。周怀素立在月洞门前，嗅到风中混着陈年普洱与松烟的气息。）

周怀素：（躬身时玉佩轻响）弟子周氏茶行第七代主事，求大师解困。

明觉：（帚尖挑起落叶串成环）施主鞋底沾着龙井村红泥，袖口染武夷岩韵，怀中却揣着终年不化的雪山寒气。（扫帚忽然指向他心口）这般分裂，如何制得好茶？

周怀素：（急退半步）大师怎知...（从内襟取出锡罐）这是用梅里雪山古茶树制的“云顶雪芽“，可那些评茶师...

明觉：（以帚代剑挑开锡封）六十年前老衲在雪山迷途，见过那株寄生在鹰巢旁的野茶树。（抓把茶叶撒向晨光）你采叶时，可曾问过山鹰意见？

周怀素：（看茶叶悬停蛛网上）它们...振翅卷起雪雾，倒把新芽烘得半干。

明觉：（突然用沸水浇淋石桌）且看这水痕。（水流在太极叶阵中冲出蜿蜒沟壑）你道是毁了我半日功夫，还是成就了新的山河图？

**第二幕·松针试剑**

（移步至洗剑池畔，禅师折下三根松针投入水中。周怀素见针尖竟在水中直立如剑，池底七星排列的鹅卵石开始微微颤动。）

明觉：当年裴旻将军在此舞剑，剑气凝成潭中寒玉。（弹指震碎松针）后来人却只知对着石头比划招式。

周怀素：（触摸冰凉的潭水）弟子制茶时，总想起祖父在炭火前吟诵陆羽《毁茶论》的模样。

明觉：（忽然将他的茶罐沉入潭底）且听茶魂与剑魄的对话。（水面浮起细密气泡，幻化成《茶经》篆字）

周怀素：（跪地细辨）这...气泡组成的是“不羡黄金罍“！

明觉：（撩起浸透的茶叶咀嚼）好个云顶雪芽，沉潭三刻反生出兰花香。（吐出茶渣喂锦鲤）你可知茶的最高境界，是让品茶者忘记自己在饮茶？

第三幕·云巅烹雪

（登至观云台，禅师用锡罐在悬崖边承接雾气。夕阳将云海染成丹霞色时，罐中竟凝结出半盏雪水。）

明觉：（架枯枝燃紫檀）这水需用文火熬煮，正如你那被冰封的茶心。（火焰突然转青）三十年前也有个茶商在此，非要老衲认证他的“天下第一茶“。

周怀素：（看雪水渐沸）后来呢？

明觉：（撒入发霉的茶饼）他如今在杭州卖九块九包邮的桂花茶包。（舀起浮沫）你看这些泡沫，多像斗茶大会上的金奖银奖？

周怀素：（凝视沫饽幻灭）原来执着于认证，反成了茶中杂质...

明觉：（将沸水泼向云海）宴席开始了。（蒸汽遇冷化成虹桥，隐约有鹤影穿梭）你听，这是群山在鼓掌。

第四幕·叶落归根

（回到禅院时，银杏叶已重新铺满庭院。周怀素主动接过扫帚，却发现地上落叶排列成茶叶脉络的形状。）

明觉：（敲响暮钟）扫与不扫，皆是妄念。（钟声惊起宿鸟，爪间落下松子入土）且留三分清净地，好让春雪来烹茶。

周怀素：（忽然折断扫帚）大师，我想用这竹柄做个茶则！

明觉：（大笑震落屋檐残雪）且去后山挖些冻土，把潭底的茶罐取出来吧——那里面正孕育着新的茶种。

（月光下，周怀素摸到沉在潭底的锡罐内壁附着晶莹茶芽，恍然看见每片茶叶里都蜷缩着微小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