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演员

“杨爷,我家有点事,今日就到这里了。”急着赶回去,娄易便过去给管事请辞。

贾家管事杨胖子过来检查他的成果,语气讶异:“不错,竟然砍了六棵,比程宸还厉害。”

“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能干?”杨胖子黄豆般的两颗小眼睛,在娄易身上来回扫了几下。

“以前我想省力气,现在才明白越省越饿。”娄易早就想好了说辞,刻画出自己之前躲懒的假象。

“没错,勤劳方能发家,年轻后生就得好好干。”杨胖子没有多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找出二十个铜子,递给娄易。

“谢杨爷!”

娄易下山后,快步前往戴河村。

今日是程宸死的第三天,没意外的话晚上就要下葬,他得过去帮忙。

程家的土坯房门口,挂了张白布,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基本都是戴河村的村民。

娄易踏进门,一眼便看到程孙氏在给吊唁的人端汤食。

这个世界,也有吃席的说法,但不可能像上一世大鱼大肉那么丰盛。

普通百姓家,顶多盛一碗稀粥,配上点咸菜。

“嫂子,我来帮你。”娄易喊道。

待身着白色丧服的程孙氏转过身来,他心里就是一酸。

这个干瘦矮小的女子,额头头发白了不少,面部色泽晦暗,好似苍老了十岁。

“阿易啊,好。”程孙氏没有拒绝。

娄易便帮着一起打粥,洗碗,收拾,接待。

扎着冲天辫的狗娃,头上披着白布,默不作声地坐在床上,原本有神的双眼,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连娄易找他聊天,都是一声不吭。

天色渐黑,邻居们都各回各家,屋里只剩下程孙氏母子、娄易以及程家几个亲戚。

程孙氏没有选择去坟场。

娄易几人便开始在程家门口的菜地上挖坑,将草席包裹着的程宸放了进去。

程孙氏与狗娃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嫂子,节哀。”娄易也不懂怎么安慰人。

他将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用一块白布包着,递给了程孙氏。

“你也不容易。”

程孙氏摇了摇头,推还给了他。

见对方态度坚决,娄易说道:“嫂子放心,若有一日我发达了,定会带狗娃一块出人头地。”

然而程孙氏还是面色木然,没反应。

狗娃倒是眼珠子动了动,瞥了娄易几眼。

……

从戴河村返回二河村。

刚踏上那座石桥,迎面走来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大晚上如同鬼魅,吓了娄易一跳。

“周傻子?”

来人是同村的周二帆,小时候摔坏了脑袋,一直疯疯癫癫的。加上照顾他的老母去年走了,过得比娄易还惨,四处乞讨,靠别人施舍过日子。

“嘿嘿嘿。”周傻子朝娄易傻笑,嘴角流下了涎水,嘴里嘟囔着‘饿’‘饿’。

娄易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扔给了对方。

“嘿嘿嘿。”周傻子笑得更开心了,摇摇晃晃地往戴河村那里走。

娄易叹了口气,毕竟是一个村的,希望对方能多坚持一段时日吧。

他回到家中,拿起铁锹,前往新乡最东侧的坟场。

虽然力气增大了许多,但娄易依然全副武装,戴着斗笠,披着麻衣,生怕遭遇到莫名的危险。

这个世界植被茂密至极,生物的多样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时不时能听说谁谁被毒虫怪蛇咬了。

没有血清,没有银子看郎中,真到那一步就只能听天由命。

娄易可不想刚得到属性面板,就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坟场中,阴风阵阵,草丛中虫鸣声时有时无,偶尔能看到细小的黑影在坟包上爬动。

娄易深吸一口气,哼着歌,开始检查今日有无新坟。

并继续挖了几座老坟,一无所获。

接下来连续好多天,娄易都是白天上山砍树,晚上去坟场挖坟。

他运气倒是不错,一直没遇到难以抗衡的虎豹,也没被奇怪的毒虫毒蛇咬过。

只是好几条麻裤都被割坏了,幸好程孙氏帮他缝了下。

能量出现的规律,被其总结出来,主要有三点:

一是能量只可能在死人身上出现,死鸡死鸭死猪都不行。

二是人死不能太久,大抵不能超过七天。

第三点,对方必须是非正常死亡,自然老死的不行。

此外还有个麻烦的事。

不是每户人家,都会把家里人安葬在坟场,有些如程孙氏一样直接就近葬在了自己家家门口。

整个新乡,说是十里八村,其实有近二十里,数十个村子。

死一个人,若是消息不够灵通,还未必能知晓。

由于能量获取十分不易,到现在娄易才积攒了两点,距离两门技能的晋升都还差一些。

倒是存下的铜钱,已经超过了百文。

这一天大早上,娄易准备将铁锹还给顾家。

经过旁边的高氏家,听到她择菜时与常氏的闲聊。

高氏又高又瘦,面颊较为瘦削,看着有两分刻薄。

常氏则是白白胖胖的,可见平日里吃的不错。

“田方村昨日淹死人了,你听说了吗?”

“我滴娘,是谁家啊,这么倒霉!”

“吕家的老二。”

“吕家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扒灰的吕家吗?不会死的,正好是被扒的那个儿子吧?”

“哎哟,可不是吗,吕老二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娄易听了,嘴角微微扯了扯,但心里已经把高氏二人的话给记住了。

来到顾家门口,灰色的木门上尽是纵横交错的纹理。

‘咚咚咚!’

“是阿易啊。”木门打开,探出来一张木讷的脸。

“勇哥,你家的铁锹,谢谢啊。”

“谢啥,都是邻里,你要用随时再找我。”顾勇道。

相隔不远的高氏见了,便尖声笑道:“易哥儿,咋不来我家借?”

“高姐客气,我用完了。”娄易道。

心里则在吐槽,之前问你借,你不是不借么,现在又来烧冷灶。

还给顾家铁锹后,娄易依旧是惯例地上山砍树,临近傍晚继续取得六棵树的不菲成果,拿走二十文走人。

下山时,娄易没有回二河村,而是赶往田方村。

田方村村里姓吕的,就那么一家,娄易也有印象。

进村没两步,就看到门口挂着白布的一户人家。

石砖房,刷了白泥的围墙框起来一个小院子,墙头伸出来好几根桃木枝,看着经济实力比普通人家强不少。

门口站了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两鬓略白,穿着一身白衣,迎接过来吊丧的左邻右舍,以及接收他们出的白事份子钱。

“吕老大,节哀顺变啊。”

“人要向前看。”

“唉,吕老二那么好的人……”

娄易听着别人对吕家老大的安慰,也紧了紧嗓子,整了整衣冠,大步朝前方走去。

“吕大哥,请节哀啊!”娄易面露悲戚之色。

“你是……”吕老大面上露出一丝困惑,显然是不认识娄易。

“我是娄易,先父娄一望。”娄易解释道。

“哦……是娄秀才家的。”吕老大点了点头。接着便想道,那不是二河村的么,二河村和我们田方村,可离了好几里路,应该没啥瓜葛吧!

还没等吕老大问出心中疑惑,便见到娄易伤心地叹气:“吕二哥,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当初我年纪小,他还在街上给我买过糖葫芦吃,后来更是对我颇为照顾……”

“没想到他现在,唉……”

‘有这回事吗,怎么没听二弟说过?’吕老大在心里想,当然,他不傻,不会直接说出来。

人家特地从几里外赶过来,这份情义当不得假啊!

他看向娄易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并顺手接过娄易塞过来的白布。

看到娄易急匆匆地跑进屋子,显然对方是真的在乎二弟,这么急着要去见他。

吕老大想着,随手打开娄易给的白布,一下子愣住了。

里面只有一个黑不溜秋的铜子静静地躺着。

‘一,一文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