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

月光如雪。

远处东京港的射灯穿透薄雾，像一柄插入海天的光刃。

北原苍希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拍拍栏杆，心想这就是上流生活吗，我上辈子天天出租屋泡面的受的是什么苦啊？

我超，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了。

“真的不考虑吗？”

低沉的女声从北原苍希的身后传来。

然后走出了浅神七海的身影。

“姐姐，你不知道大晚上这样很吓人吗。”

啧。

你们警察是不是都喜欢从背后接近人啊？现在的这个案件是我享受生活的最大阻碍了。

“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终于可以脱离监视生活了。”北原苍希转过头来，“东京的警察是都喜欢把公民当嫌疑人监视吗？”

浅神七海倚着廊柱，狐眼扫过他的校服，“公安九课从不浪费资源监视废物，而且我可没说过要从这里搬出去，也没说过你没有嫌疑。”

“协助我们办案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又不是让你加入我们，只是一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帮助罢了。”

北原苍希沉默了。

他这才认真地考虑起浅神七海让他协助办案的原因。

刚才只是下意识地察觉到危险，就直接就拒绝了。

我一个高中生，还是一个嫌疑人？

凭什么课长要来邀请我。

这叫怎么个事？

是为了方便监督，还是急不可耐地要将我收押？

看见北原苍希陷入了沉默，浅神七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那天的问答游戏。”

什么？

北原苍希从思考中脱出，但对浅神七海跳跃的话题感到费解。

“我提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

哦，审讯是吧。

“又审？行吧这也没人，正合你意。”北原苍希无所谓的回答。“不过这里可没有测谎仪哦？”他好心提醒道。

“你觉得我需要那种东西吗？”

浅神七海眼神抬起，古井不波。

她在审讯时从不依赖任何电子产品，只靠着对方的神态，动作就能判断对方有没有撒谎。

浅神七海还在东大读书时，就常常把追求他的男生盯得心里发毛。

“这样，你问一个，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北原苍希坐正了身子。

这才有意思嘛。

浅神七海看着北原苍希毫无表情的神色。

“可以。我先来吧，第一个问题——在便利店之夜前，北原君是否知道人偶怪谈？”浅神七海坐下身来，靠着凉亭的廊柱。

“否。”

“浅神小姐你派人监督我以及亲自前来监控我，只是为了查人偶杀人事件吗？”

“否。”

“便利店那晚，你是否目睹了他们二人死亡的全程？”

“是。”

“在浅神小姐眼里，我参与过杀人案？”

“否。”

“那你只是看着吗？”

“是。”

“难道，浅神小姐还想让我冲出去与人偶搏斗。”

“换我了，公安九课是我想象中的机构吗？”

浅神七海轻轻笑了笑。

“看来我没邀请错人，你确实够也很敏锐，你觉得公安九课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是或否，你换一个吧。”

浅神七海的狐眼微微眯着。

不敢不敢，哪有您老谋深算。

公安九课这个词我连查都查不到，要不就是一些流言蜚语，如果不是情报机构，就是专门针对非自然事件的特设机构。

看来是兼而有之了。

北原苍希心说。

“不用了，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很好。”

“那你今天早上是想杀我吗？”

北原苍希联想到今天一系列的奇怪事故，不禁哑然失笑。

问了一大堆，浅神七海就为了这最后一个问题吗。

“否。”

虽然是他的恐惧具现化在作祟，不过他确实没有想杀浅神七海。

短暂的思考后，北原苍希给出了回答。

听到北原苍希的回答后，浅神七海笑了笑不再多言，整理了下衣物起身向着洋馆走去。

这是走了？

也不打个招呼吗？

我还没问完吶？

北原苍希有种大脑还活跃着就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不痛快。

真就是单方面审讯啊。

“想好了随时和我说，公安九课的大门为你敞开，但不是永远。”

飘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草微虫鸣。

又静坐了一会，北原苍希看向洋馆明亮的大厅，也走了过去。

走近了些，他恍惚听见了乐器演奏的声音。

北原苍希经过大厅走上二楼。

干净无暇的白色墙壁。

深棕色的胡桃木质墙裙。

欧式壁灯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填满了整个空间。

悠扬的大提琴声回荡在铺着青色地毯的走廊上，让人感受到洋馆悠久的历史。

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很经典的曲子。

北原苍希走向了音乐室，想一探究竟。

室内被笼罩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

一名穿白色裙子到少女正坐在椅子上，一手运弓，一手按弦。

菊亭白羽？

她是不是有点多才多艺过头了。

北原苍希停在了门口。

低垂的眼睫毛，小巧的鼻子，被黑直发遮挡住的侧脸，从白色连衣裙下伸出的白皙小腿。

不，已经是六边形战士了。

观赏完毕的北原苍希感叹着。

停留了一会后，便轻轻走开了。

菊亭白羽在北原苍希离开后，扫了眼他刚刚驻足的地方。

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卧室在东馆的二楼。

不如说全家人基本都只在东馆活动。

因为家族衰落，近些年西馆几乎是封闭状态。

西馆只有藏书处日常开放着，以供阅读。

在每年的年度大扫除时，才会打开西馆的房子逐个清扫检查。

“苍希少爷，这是您的睡衣，没通知您就拿去洗了，刚刚烘干，真是不好意思。”

“我说，你们怎么总爱在人身后出现。”

正把手搭在卧室门上的北原苍希猛地转过头来。

“下次放床头柜就好了，不用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北原苍希上辈子过惯了独立自主的生活。

穿越来后，衣食住行都被人服侍反而感到十分别扭。

更别提这位女仆还是看起来跟他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同龄人。

想想被女同学服侍也太奇怪了。

侍女脸庞微红。

“早早休息吧，也挺晚的了现在。”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少爷了。”

“是，少爷。”

关上门，话说她叫什么来着。

北原苍希搜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明明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来着。

对了，好像是叫菊亭澪来着，是菊亭家的旁支，记得白羽的贴身侍女好像和她是姐妹来着。

才九点吗，看着布置古朴典雅的房间，真是令人心生愉悦。

不过，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

看起来这里唯一的现代科技产品只有他手上的智能手机了。

他想起了菊亭白羽曾说的话。

“苍希君，能带手机已经是对你的宽容了，菊亭家的宅邸是不需要这种电子设备的，想打游戏的话请去网吧。”

真是上流啊。

百无聊赖地刷了刷手机，听着大提琴的音乐躺在了床上。

终于可以回到被窝里了。

一天天的一堆破事！

“睡觉！明天一早还得去学校。”

苍希摆弄着床头边的闹钟，定好时间钻进柔软的被窝。

铛——

……

金属碰撞的脆响。

菊亭白羽收刀入鞘，完成了每日清晨对刀剑的擦拭护理。

“苍希君，已经快八点了，发什么呆呢？”

“今天可是发放开学测验试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