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渣打银行

赵雅之满心欢喜的缘由，全在于何风云的用心程度超出预期。

他早打探清楚赵父钟爱张大千真迹，特意备下《夏日山居图》作为见面礼。转向赵母时，又从锦盒里取出两枚蜡封药丸，正是同仁堂秘制的安宫牛黄丸与太乙紫金锭。

港岛素来重视传统中医药文化，谁不晓得这两味药的珍贵？

安宫牛黄丸号称“救命仙丹“，中风昏迷时含服能抢回黄金救治时间。

紫金锭专克瘴气暑毒，在这湿热多蛇虫的海岛堪称居家必备。

更难得的是何风云带来的并非市面常见次品，而是北京老字号按古法炮制的正品。光是凑齐犀角、麝香这些珍稀药材，就不知要费多少周折。锦盒中那支须发俱全的百年老参，更是引得赵父连连点头。

“现在年轻人哪懂这些门道。“赵母拉着女儿悄声感叹。

比起那些只会送珠宝首饰的纨绔子弟，眼前青年显然把二老的喜好摸得透彻。宴席间何风云谈吐自然，不显拘谨又十分得体。

昨夜归家时，赵雅之难得收获了双亲的称赞，让她今天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脸上熠熠生辉。

被至亲认可的感情，终究是不同的。

郑起云讶异地扬眉，他原以为赵雅之不过是何风云豢养的笼中鸟，此刻才惊觉这姑娘在何先生心中的分量。

“秋哥说的冲冠一怒……到底怎么回事？”赵雅之忽然驻足。

郑起云干笑两声，领着赵雅之到了办公间，压低嗓子：“昨夜墨鱼张在兰桂坊被斩了右手，就是天天编排你那位。”

赵雅之惊得合不拢嘴。那个墨鱼张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成天杜撰她绯闻的下三滥八卦总编。

“不止他，昨夜还有八人被打折腿骨，十几个狗仔被剁了手指！”

“天哪，这到底……”

郑起云见她仍懵懂的模样，无奈摇头：“还没看出来？这些全是最近抹黑你和何先生的八卦小报！和胜和两位大佬放话了，这次是警告，下回可没这么便宜。”

赵雅之这才恍然大悟：“云哥，你是说阿云他……”

“别误会！”郑起云慌忙打圆场，“何先生怎会用这种手段？八成是底下人自作主张献殷勤。”

他后背渗出冷汗，生怕这傻姑娘真去质问那位大人物。

“也对，阿云昨天整天陪着我呢。”赵雅之托腮点头。

郑起云暗自苦笑。这丫头当真单纯，那些江湖大佬何须亲自动手？

他话锋突然一转：“其实这样挺好，省得那些有帮派撑腰的狗仔成天乱写。对了，听说台里要拍新片，女主角一角华姐属意你。”

“当真？我还没收到消息。”赵雅之惊喜道。

TVB年度大戏收视率爆红，赵雅之饰演的角色更是俘获无数观众的心。趁着这股东风，无线高层果断敲定改编新剧集。

原本在夏萧月与赵雅之之间摇摆的女主之争，随着何风云的介入瞬间尘埃落定。

化妆间里飘着淡淡的脂粉香，赵雅之的专属隔间与郑起云的休息室仅一墙之隔。她反手锁上门，倚着梳妆台轻叹一声。镜中倒映的容颜虽带着倦意，眼底却泛着清亮的光。

她又不傻。郑起云在片场那番欲盖弥彰的说辞，哪里瞒得过她。昨夜自己刚跟何风云诉苦，今早那些碎嘴的报社人员就遭了殃，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

想来定是阿云在背后替她出气。至于那些断手断脚的江湖传闻，她倒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六七十年代的港岛，尤其是四大探长掌权时期，社会秩序混乱不堪。自小看惯街头古惑仔火拼，片场里更没少听说某某武指是双花红棍出身。

就像主演《独臂刀》的王宇，既是当红影星又是帮派头目，圈内人遇上麻烦都爱找他摆平。

“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当大姐头呢？”

这个荒诞念头突然蹦出来，惊得她噗嗤笑出声。镜中人眼角眉梢染着绯色，倒真显出几分江湖儿女的飒爽来。

何风云这边并未过多思虑，上午接到斧头俊毕恭毕敬的汇报电话时，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对他而言，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最终能达成目的就好。

此刻他正带着全套资料与财务团队，踏入汇丰银行总部。

沈弼亲自带着三名高管候在旋转门前，深灰色西装在玻璃幕墙折射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双方财务人员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何风云则被引向高层办公室。

沈弼的私人会客室挂着数十幅装裱考究的合影，其中三人合照格外醒目。何船王与沈弼分立两侧，中间站着位银发老者。何风云目光扫过相框右下角的烫金日期——1971。

“令尊当年出任我行独立董事时拍的。”沈弼指着合影介绍。

“其实董事会私下讨论过，若何先生专注银行业，成就未必逊于航运。”

沈弼话锋忽转：“听说你建议令尊收购渣打？”

何风云颔首。这消息走漏并不意外。

何家与汇丰的羁绊可追溯至六十年代。当年汇丰注资助何船王打造航运帝国，如今环球航运股权结构中仍有汇丰身影。

这种利益共同体，正是前世九龙仓大战时能调动二十亿信贷的根基。

“我需要金融杠杆。太多构想受制于现金流，导致过程就像……”他顿了顿，“就像用鱼竿钓鲸鱼。”

沈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何少跟令尊表面行事不同，骨子里那股闯劲倒是一脉相承。”

“这或许就是何氏家族传承的精髓所在。而眼下有个合作机会：你我联手吃下渣打，如何？”

“合作？”何风云有些诧异，“汇丰和渣打业务版图高度重叠，吞并它对贵行未必有益。”

沈弼笑了笑：“商战之道，有时摧毁对手比壮大自身更重要。何少需要的是渣打遍布欧美的资金流通网络，而汇丰要遏制它在非洲的扩张速度。”

何风云坐直身子：“沈总看中的是标准银行股权？”

他清楚渣打银行的前世今生，这家全称渣打标准银行的机构，由渣打与南非标准银行于六九年合并重组而成。

作为非洲最大金融机构之一，其网点遍布黑大陆。虽然三十年后这家银行会被大陆工行收入囊中，但那终究是后话。

沈弼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