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名动余杭

方原出了考棚，眼见一旁的杨培秋垂头丧气，随即道：“那个，你…”

杨培秋抬头一脸怨毒：“不用虚情假意，我技不如人，认栽就是！”

方原不觉好笑：“我是说，你欠我的钱该还了。”

杨培秋瞪大了牛眼，连连吐出三个好字：“随我到铺子取去！”

杨家在城中有间当铺，除了正经的抵押业务，也兼放高利贷，可谓日进斗金。

杨培秋径往铺中一坐，铺子老朝奉眼尖立刻认出是小少爷，忙堆笑道：“小少爷怎有闲暇到铺中来了？”

杨培秋懒得废话：“给我取十五两银子！”

老朝奉迟疑道：“这不妥吧？”

杨培秋气道：“我说话不好使是吧？”

老朝奉笑笑不说话。

方原跟着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杨培秋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愈发羞恼，随即从身上解下玉佩，拍在桌案上：“给我当十五两现银！再敢推脱，我找大父告状去！”

老朝奉不敢做得太过，忙亲自办理当票，包了十五两雪花银出来。

杨培秋将银子丢给方原，咬牙切齿道：“咱俩的账两清了！”

方原将欠条归还，笑呵呵道：“那咱们江湖再见，哈哈。”

横财到手，方原自然悠哉悠哉踏雪而归。

回到家中，兄嫂一听县尊面试，还许了方原案首之名，别提多高兴。

方琼喜极而泣：“得给爹娘烧纸禀告，阿符有出息了！”

方原阻止道：“马上要到年关，总得祭祖，还是等发榜后，一并告知祖宗。”

方琼连连点头：“兄弟说的对，等祭祖时一家人齐齐整整，好生给祖宗说说一年来的喜事。”

方家人兴高采烈，而城中杨家祖宅内却是一片沉闷。

杨万金手中攥着被杨培秋当掉的玉佩，一脸阴沉，当铺朝奉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而杨培秋则跪在堂中，委屈地小声啜泣。

此时孙成从外面进来，感受着堂中压抑的氛围，陪着小心道：“杨老...”

杨万金面无表情道：“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陪儿子，却叫你过来，切莫埋怨。”

孙成忙道：“杨老相召必是要紧的事，在下怎敢怨怼！”

杨万金叹了口气，指着杨培秋道：“都是因为他！”

孙成耐心听杨万金将方原与杨培秋之事仔细道来，当即讶然：“又是那姓方的小子？”

杨万金点点头：“你与此子也有过节？”

孙成苦笑道：“我也是因犬子被他坑骗才知道的他，说起来你我两家同病相怜。”

这次换杨万金聆听方原如何诓了孙永业，导致孙成赔了二两医药费。

杨万金嘿声一笑：“没成想这小子还是个人物。”

孙成气道：“还不止呢！文会堂的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

杨万金纳罕：“本想让你查一下这小子的根脚，看来是不必了。”

孙成道：“近段时日，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方家兄弟与那樊大关系非同一般，而那方原更是曾多次出入邹宅，怕是用樊大迷惑我们，再出其不意打乱我们阵脚都是此人的脏主意。”

活字复印版的事，邹家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孙成无从得知，也就只能脑补是方原利用樊大耍他们，虽然过程全错，可结果却是一样。

杨万金皱眉道：“这个邹家是个硬茬，方原找他家做后台，还真不好冒然动他。”

孙成却道：“我听闻文会堂给了刻工方琼三成股，那方琼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匠人，多半是邹煜看中方原能为文会堂获利，这才如此大方。”

杨万金一愣：“还有这等事，那邹煜小儿倒是舍得！”

孙成笑道：“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等春市我藏心斋的新词话夺人耳目，四方书商求购纷纭之时，邹家就会知道，孺子毕竟是孺子，哪里懂什么小说家言！”

杨万金闻言一喜：“届时没了邹家依仗，老夫非要打断他一条腿，叫他明白我杨家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孙成迟疑道：“杨老，不是在下扫兴，我可听衙门文书议论，说知县老爷签了三份保结，便有方原一张，他可是县尊看中的人物，伤了他恐怕知县那里不好交代。”

杨万金大笑不止：“你怕是还不知道，今日县试，那李知县面试我孙与那方原，还当场许了方原案首之名！”

孙成瞠目结舌：“那杨老何故发笑，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不能动他分毫。”

杨万金笑容转冷：“能不能当秀才提学官说了算，他李知县何足道哉！等学宪到任，我有的是法子，让那方原入不了学！连秀才都考不中，李知县难道还会护他？”

三日后，天空早已放晴，县衙八字墙上也贴出了本次县试取中名单，共计六十人，方原名列第一。

看榜的童生有人欢喜有人悲，杨培秋虽然中了，可却也悲从中来。

他早就知道方原为案首，只是没想到自己却不是第二，在他之前竟然还有两人，你让他如何不失落。

与榜文一同贴出的，还有本次县试优异者的墨卷，和几份狗屁不通落榜童生的文章，供众人品读。

“这方案首的文章写得沈博绝丽，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你看他的破题当真绝妙，我怎么就想不出！”

“要不人家能中头名，而你名落孙山。”

“这案首名副其实啊！”

人群中的议论此起彼伏，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年长童生，彼此对望一眼，满是服气。

其中一肤色较白者道：“你我屈居方原之下，倒是并不冤枉。”

另一小麦肤色之人道：“是啊，原以为你会是头名，却没成想被此人比下去，果然不可小觑他人。”

肤色较白者期待道：“也不知这方原是何等人物，若能结交一番，自是极好。”

这时人群围了过去，同时伴有童生高呼：“方案首来了！”

这两人踮起脚尖张望，待看清方原面貌大为惊奇，竟然是个总角少年，不由又是一番感慨：“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英雄出少年！”

虽然方原知道自己会是头名，可没亲眼看到总归有些不踏实，但来了以后立时就又后悔，怎么看个榜也被这么多人围观，不用这么热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