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你的方便面拿走

吃了几口薯片，又尝了一块曲奇，林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周围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以及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垂涎欲滴的氛围。

他放下手里的曲奇，用餐巾纸擦了擦手，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好像买多了点，一个人吃不完。”

说着，他把那袋薯片和那盒曲奇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示意了一下：“想吃的自己来拿点吧，别浪费了。”

这句话，如同往滚烫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短暂的错愕之后，离林歌最近的几个男生率先反应过来。

“真的？林哥！你太够意思了！”耗子第一个扑了上来，动作快得像道闪电，小心翼翼地捏了一片薯片，又飞快地拿起一块曲奇，生怕慢了就没了。

“林哥！我也来点！”

“谢谢林哥！”

“林哥你今天帅爆了！”

“林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如同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同学们瞬间从震惊中解脱，化为了行动派。离得近的直接伸手，离得远的也纷纷离开座位，朝着林歌的桌子围拢过来。矜持？在价值五十多块的顶级零食面前，那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林歌的座位成了全班的焦点，堪比明星见面会现场。

“林哥，给我留点薯片！”

“哎呀，谁把曲奇拿完了？给我一块！”

“慢点慢点！别挤！”

讨好和恭维声不绝于耳。平时和林歌不太熟的同学，此刻也堆起了最灿烂的笑容，一口一个“林哥”叫得比谁都亲热。几个平时调皮捣蛋、连老师都头疼的男生，此刻也乖巧得像小绵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还不忘说声谢谢。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有两个人为了抢最后几片薯片，差点推搡起来，红着脸争辩着谁先看到。

“是我先拿到的！”

“放屁！明明是我手快！”

幸好旁边有人及时拉开：“行了行了，少吃一口能死啊？别打了！”

不一会儿，那袋“天价”薯片和那盒“奢侈”曲奇就被瓜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空的包装袋和盒子，以及一群意犹未尽、咂巴着嘴回味的学生。空气中残留着芝士和草莓奶油的香甜气息，与之前的方便面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

分到零食的同学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兴奋，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宴。他们三五成群地小声讨论着那薯片有多脆，那曲奇有多香，那味道跟平时吃的有多么不同。

然而，在这片热闹和满足的氛围中，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俞可岚自始至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那场哄抢。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桶方便面。刚才还觉得这肯定是人间美味，此刻却有些厌恶。

旁边，汪成也没有去。他的脸色有些复杂，看看被众星捧月般的林歌，又看看低头不语的俞可岚，眼神里闪烁着嫉妒、不甘。

他家里条件也算不错，但像林歌这样随手拿出五十多块的东西分给全班，这种“豪气”和引发的轰动，是他从未达到过的。

但他拉不下脸去跟风讨好林歌，更不想在俞可岚面前显得自己也那么“没见过世面”。所以他只是坐在那里，假装对那些零食不屑一顾，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俞可岚慢慢抬起头，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前方。同学们兴奋的交谈声、咀嚼回味的细微声响，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歌之前那句平淡的话：“方便面而已，班长，你眼界太低了。”

是啊，眼界太低了。

自己还在为了一桶两块五的方便面而沾沾自喜、斤斤计较，而别人随手拿出来的零食，就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优秀的，是值得骄傲的，至少在这间教室里是。可今天，林歌用一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让她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也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鼻尖一酸，眼眶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热，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可那股委屈和酸楚，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

汪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为铁青。林歌这看似随意的举动，简直就像是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那桶精心挑选、自以为能博得美人一笑的康帅傅红烧牛肉面，在那些花花绿绿的进口零食面前，瞬间变得廉价而可笑。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俞可岚的刚才那一丝因为被“特殊照顾”而产生的虚荣和满足，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她低头看着桌角那桶方便面，只觉得无比刺眼。就好像自己刚才那点小小的得意，也被林歌不动声色地看穿，并用更高级的方式，衬托得像个笑话。她甚至觉得，周围同学看她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同情和……看热闹？

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接受这份“廉价”的关心，尤其是在被林歌那些“高级货”对比之后。

“汪成，”俞可岚的声音冷得像冰，“把你的面拿走。”

汪成一愣，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干净了。“可岚，我……”

“拿走！”俞可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甚至没有看汪成，目光依旧盯着自己的数学题，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汪成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再看看不远处正和同学谈笑风生的林歌，一股屈辱和愤恨涌上心头。他知道，此刻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他不敢再刺激俞可岚，只能默默地拿起那桶还没开封的方便面，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将方便面塞进抽屉深处，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死死地盯着用眼角余光才能瞥见的林歌的背影，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又是林歌！

每次，每次他想在俞可岚面前表现一下，都会被这个家伙搅黄！他到底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肯定是偷家里大人的！对，一定是这样！等他爸妈发现了，看他怎么死！汪成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将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归咎到了林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