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镜像对峙

黑影唐棠的声音在阁内回荡，每说一个字，悬浮在神像胸口的黑色心脏就跳动得更加剧烈。唐棠感到自己右臂的黑气正不受控制地向心脏方向流动，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

“你以为自己在拯救非遗街？”黑影歪着头，动作与唐棠习惯的小动作一模一样，“三百年前，你的先祖唐灵官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呢？”它抬手一挥，黑雾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唐灵官手持糖勺，正从十二守护者围成的阵法中抽取金线力量。

“不，这不是真的！”唐棠本能地反驳，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右手的黑色瞳孔纹样突然灼热起来，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强行涌入：

金鳞阁地宫深处，年轻的唐灵官站在十二盏金灯中央，手中糖勺绘制着复杂的金线图案。但与其他守护者不同，他绘制的金线正悄悄吸收着其他人的力量...

“它在篡改记忆！”金鳞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他挡在唐棠面前，三才护法钱悬浮在掌心，投射出一段截然不同的画面：

同样的地宫，同样的十二金灯。但画面中的唐灵官面色惨白，嘴角溢血，正将自己的生命之力注入糖勺。十二守护者中，有几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们胸前的饕餮纹正悄然成形...

“千瞳就是你们集体贪念的化身！”金鳞厉声道，“唐灵官发现后，不惜以自身为容器将其封印！”

黑影唐棠发出刺耳的笑声：“那为什么被封印的是我？而不是他？”它指向金鳞，“因为我们本是一体，是他背叛了我！”

金鳞如遭雷击，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解封：三百年前，唐灵官确实成功将守护之眼一分为二。但并非善恶分离，而是将“监察之能”与“执行之力”分开。金鳞是监察之眼，千瞳是执行之手。问题出在千瞳太过高效地吸收了守护者们的贪念...

“够了！”唐棠突然大喝一声。在两人争辩时，她右臂的黑气已经蔓延到肩膀，但同时也让她感知到了千瞳的核心记忆。“我看到了真相...千瞳，你确实曾是守护之眼的一部分，但你沉迷于吞噬贪念的快感，最终失控了！”

黑影唐棠的面容突然扭曲：“那又如何？人心本恶！我只是做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

随着它的怒吼，神像胸口的黑色心脏爆发出刺目黑光。整个金鳞阁剧烈震动，黑雾凝结成无数利箭射向众人。

“现在！”金鳞将三才护法钱抛向空中，铜钱瞬间扩大，形成一道金色屏障挡住黑箭。他转向苏青：“金笔！”

苏青立刻掷出那支金笔。金笔在空中自动展开，露出藏在笔杆中的皮纸。皮纸上的金线纹路脱离纸面，在空中重组为完整的糖骨锁魂图。

“唐棠，用你的血激活阵法！”金鳞喊道，“只有唐氏血脉能重启净化！”

唐棠不假思索地咬破左手食指，将血珠弹向空中的阵法图。血珠接触金线的刹那，整个图案亮起刺目红光。但与此同时，她右臂的黑气瞬间蔓延到脖颈，黑色纹路如蛛网般爬上她的脸颊。

“它在反噬！”林巧惊叫着想冲上来，却被突然暴涨的黑雾逼退。

唐棠感到千瞳的意识正在自己脑海中尖叫、挣扎。无数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贪婪、嫉妒、愤怒...这些情绪中，她竟然感知到了爷爷的气息——那是十年前爷爷封印松动时泄露的一丝贪念，想要永远留住糖画技艺的执念。

“爷爷...”唐棠突然泪流满面。在这生死关头，她想起的却是五岁时，爷爷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第一只糖画蝴蝶的场景。那时爷爷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糖画之道，贵在传承。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一股暖流突然从唐棠心口涌出。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右手的黑色纹路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金色脉络。掌心的瞳孔纹样重新变回糖骨锁魂图，但图案更加精密复杂。

“不可能！”黑影唐棠发出尖叫，“你怎么能净化我的力量？！”

唐棠抬起恢复如初的右手，金线从指尖自然流出：“因为我接受了它。千瞳，你本就是守护之眼的一部分，只是迷失了方向。”

她转向金鳞：“帮我稳住阵法！”然后看向其他同伴，“林巧、张影、苏青，给我你们的本命器物！”

银蝶剪纸、皮影灯、青瓷片同时飞向空中，与金笔一起悬浮在糖骨锁魂图四周。唐棠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金线在空中编织出一个立体茧房，将黑色心脏包裹其中。

“以糖为骨，以画为魂，十二非遗，重铸金线！”

随着咒语，金鳞阁外突然飞来八道金光——是被净化的其他守护者的本命器物。十二件非遗珍宝环绕黑色心脏，各自射出一道灵韵金光。

黑影唐棠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开始崩解：“你们杀不死我！只要人心还有贪念，我就能重生！”

“不是杀死，”唐棠平静地说，“是让你回归本源。”

她双手猛地合十，金线茧房骤然收缩。黑色心脏在压缩中变形，最终“啵”的一声轻响，化为一滴晶莹的金色液体。液体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小的瞳孔。

金鳞走上前，异色瞳中金光流转：“守护之眼...终于重归纯净。

“还没结束。”唐棠看向那滴金色液体，“它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唐棠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向金鳞：“它本该属于你。”

金鳞震惊地看着她：“你确定？这意味着...”

“意味着你将重获完整的力量，也肩负起监察人心的责任。”唐棠微笑，“这本就是初代守护者们的初衷，不是吗？”

在众人注视下，金鳞郑重地接过那滴液体。液体接触他皮肤的瞬间，化为一道金光流入他的异色瞳。金鳞全身被金光笼罩，当光芒散去时，他右眼的黑色已经完全褪去，双瞳都变为纯净的琥珀金。

“感觉如何？”苏青小心翼翼地问。

金鳞眨了眨眼，露出三百年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完整了。”

就在这时，唐棠突然腿一软，向前栽去。金鳞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才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

“以血为媒的代价。”唐棠虚弱地笑笑，“不过值得。”

林巧急忙上前检查：“她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治疗！”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唐棠抬出金鳞阁。令人惊讶的是，阁外的黑雾已经消散，非遗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被腐蚀的非遗工艺品奇迹般地复原，甚至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

三个月后，非遗街举办了盛大的重开仪式。唐棠站在修缮一新的金鳞阁前，手腕上缠绕着新生的糖画金线。经过这场劫难，十二位守护者重新集结，而她作为唐灵官的后裔和金线重塑者，被推举为新任金鳞阁主。

“还在想千瞳的事？”金鳞走到她身旁，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如同琥珀。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初代守护者的记忆与力量，但保留了这十年来作为黑猫的温柔本性。

唐棠摇头，举起手腕上的金线对着阳光观察：“只是在想，人心有光就有影。千瞳真的完全消失了吗？”

金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似纯净的金线深处，确实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黑气游过。但他只是轻轻握住唐棠的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守护者。不是消灭黑暗，而是平衡光暗。”

唐棠正想回应，一阵熟悉的甜香飘来。她转头看去，一群孩子正围在她的糖画摊前，好奇地看着各种糖画造型。其中一个小女孩举起刚买的糖画蝴蝶，阳光透过糖翅，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该去传承糖画了，阁主大人。”金鳞调皮地眨了眨眼。

唐棠笑着向糖画摊走去，手腕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她的影子里，隐约可见一丝黑气游动，但很快就被更多的金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