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是巧合，还是人为？

泗水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只从窗口的一角看去，仿佛很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事实上，如今已经是九月底，正是旱季马上就要结束，下一秒随时就能进入雨季的时刻，因此如果忽然乌云密布下上一场大雨，一点也不奇怪。

只不过很可惜，这副灰蒙蒙的景象，并不是乌云造成的……稍稍调整一下角度，你就能看到太阳还在火辣辣地悬在天上呢。

天空中那些灰蒙蒙的玩意，不是乌云，而是黑烟。

不知道从何处飘来，规模非常庞大，虽然称不上蔽天遮日，但规模却已颇为吓人的黑烟。

………………

“疯了？”

杨兑停下手中的笔，一脸诧异地看着苏元华：“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我怎么就疯了？”

左手固定着的石膏，配上杨兑右脸颊上依旧还贴着的胶带，有种说不出的萌蠢。

苏元华闻言，却是咬了咬牙，低声呵道：“不要装傻，新闻媒体都报道了，苏门答腊和加里曼丹（婆罗洲）发生严重的森林大火，至今火势难以得到控制……据推算，引发火灾的时间刚好在你受伤后的第五天！”

杨兑一脸的莫名其妙：“苏总，麻烦你搞清楚，爪哇这边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森林大火好不好……这边的人又穷又懒，很多地区至今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阶段，引起森林大火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好不好？”

说着，杨兑一副心累的模样：“苏总，你才来爪哇不久，很多情况不了解，这破地的魔幻程度都快赶得上印度了，等你待上两年，也就见怪不怪了。”

孰料苏元华却只是斜了他一眼：“好，就算一开始苏门答腊那边的火灾是本地居民烧荒造成的，可马都拉岛的班加兰和同为东爪哇的特伦加莱呢？”

“为什么四天前同样相继出现了森林大火，为什么金多多商贸那边前脚把TC-21C口罩的加工线组装好，这些地区就出现森林大火了……还于昨天把第一批下线的口罩运了过去？”

马都拉岛的班加兰和东爪哇的特伦加莱，都是离泗水很近的地区……尤其是马都拉岛的班加兰，跟泗水干脆就是隔海相望。

所以，这就如今的泗水城里为什么会这么一副灰沉沉模样的原因——森林大火产生的浓烟堪比超大型化工爆炸现场，即便是飘过来的只有一部分，那也足以堪比沙尘暴。

最主要的是，这两件事太赶巧了，杨兑前脚不惜代价地整来了大半条口罩的加工线，后脚这些位于泗水附近的地区就发生森林大火，杨兑还让人把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口罩运过去做人道支援。

他可不信这家伙会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按理说，半个月前刚刚受袭的他，应该恨不得那些人全部被熏死才对。

所以，这就存在着一种相当大胆的可能……这些火，是杨兑让人放的，目的就是往沙漠里撒玻璃渣，然后让人买鞋。

别以为这不可能，出海讨生活的华人素来以胆大闻名，陶泉那边又是做白账的，本身就是自带灰色不说，为了快速创造需求，启动项目帮那位林先生转移资产，这种事，难说干的出来！

………………

杨兑闻言，却是满脸无语地看了苏元华一眼：“苏总，有没有一种可能……像班加兰和特伦加莱这种穷地方，正是原教旨**盛行的区域？”

“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原教旨**也有很多派系，其中正好有一个派系，叫做极端保守派？”

“又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极端保守派，有些时候是非常排斥近现代技术的？”

“比如耕作，他们既买不起拖拉机，也买不起化肥，更不愿意买化肥，所以同样一直保留着刀耕火种的方式的？”

“最后，是否同样存在着一种可能……今年的厄尔尼诺现象远要比往年来的严重，高温+原始耕作的双重因素下，才导致了爪哇各地纷纷出现森林火灾？”

说到这，杨兑叹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我会不遗余力地整了大半条TC-21C口罩的加工线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出于构筑竞争壁垒的需要，想给觐见套餐升级？”

“毕竟中东那边的风沙很大，一个效果远胜棉质口罩的TC-21C口罩，不但美观，也能给客户带来更佳的使用体验？”

“至于为什么会把下线的第一批口罩送到班加兰和特伦加莱那边去做人道支援……会不会是金多多商贸这边出于营销的需要？”

“毕竟班加兰和特伦加莱本身就是觐见套餐的重点市场，而TC-21C口罩对于那边的人来说，又过于陌生了，我们需要送过去一批做一做接受度测试，顺便检测一下我们口罩的质量和工艺完善程度？”

最后，杨兑一脸的冤枉：“苏总，你也知道，如今我购置好几家侨商企业的股份，而这个TC-21C口罩项目，就是某家企业的第二增长曲线业务之一……事关个人收入嘛，自然表现的急迫些，上心些。”

“结果却让你误会这些火是我放的……苏总，这可不能胡说，纵火是大罪，我承担不起的。”

杨兑这话却是说的笃定异常。

自打全球气候开始变暖起，爪哇这边的确是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两起森林大火……尤其是1997年的那次，前后足足烧了近一年不说，产生的浓烟甚至飘到到了新加坡的上空，造成的严重肺部疾病患者不知凡几，为此还在国际上狠狠吵了一架。

但实际上，1997年的那次森林大火虽然有名，但在1994年9月份的这次大火，却也没比三年后的那次小多少。

当然，今年的这场森林大火的确一开始是在苏门答腊岛那边燃起，火灾的原因也的确是厄尔尼诺+刀耕火种的双重因素，甚至浓烟也一度随着大气环流飘到了泗水上空。

但是，眼前这幕笼罩在泗水上空的浓浓烟雾，却是有猫腻的……最起码，原本的历史上，马都拉岛的班加兰和东爪哇的特伦加莱两地，并未在这时候发生森林火灾。

然而杨兑并不怕。

如他所说，这两把火并不是他放的……准确的说，并不是他直接放的。

这两把火同样是本地的农民烧田开荒造成，无非就是中途受到一些小小的“间接引导”罢了。

其道理跟后世贵州那场因为几个矿泉水瓶而引起的山林大火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贵州那场火是愚妇受到利益驱使，而发生在泗水这边的这两把火，是愚夫受到教义驱使罢了。

所以，即便是有心人想要严查事故原因，杨兑也是不怕的。

爪哇这个万岛之国，从某种意义上跟隔壁的阿三有着很多神似之处，各种魔幻的事情层出不穷，再离奇的事情放在那些农村地区都变得正常起来。

更何况以爪哇官方的尿性，就算是查，重点也是排查一开始起火的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加里曼丹的事故原因……其它地方，他们是懒得费这功夫去给公众和国际上一个交代的。

………………

苏元华静静地盯着杨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小杨，我承认，你给出来的理由很合理……至少我现在抓不住你话里的漏洞，我也不想去抓你的漏洞。”

“但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装着看不透就行了，总之……”

重重叹了一口气，苏元华把手上的东西丢给杨兑：“算了，一切看天命吧……手还能动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

杨兑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来定睛一看。

却是三份文件。

一份是《正式入职申请》。

这跟杨兑几个月前签署的《劳动雇佣合同》不同，意味着一旦获批，就会成为大华国贸的正式工。

另一份则是《关于杨兑同志的复籍申请》。

同样的，只要获批，由华夏驻新加坡大使馆签发《复籍证书》（1994年使馆未全面恢复，需通过香港或新加坡领事机构），再有国内接收地派出所的《准予迁入证明》，杨兑就能正式成为一个华夏公民了。

而第三份，则是《关于杨兑同志的复籍担保证明》。

与前两份不一样，这份文件是手写的，虽然只有一页纸，却是杨兑的复籍申请能否获得审批通过的关键一环——窗口公司虽然框架级别不高，但却是实打实的一线核心创汇部门，因此苏元华这个总经理的担保，就变得非常重要（再强调一遍，国企一系里，只看级别不看职位含权量，就是纯纯的傻子。）

“这是……？”

杨兑觉得手有些颤抖。

苏元华摇了摇头：“昨天，由国内生产的白标已经抵达泗水港了，虽然还在清关，但我答应过你，只要第一批白标到港，我就给你出具复籍担保——这是我兑现的承诺。”

说到这，他又摇了摇头：“按道理来讲，虽然你各种确切的证明资料都无法提供，但有了我这个总经理的担保后，复籍这块的审批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才对，但是……”

叹了口气，苏元华深深看了他一眼：“总之，你好自为之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了！”

杨兑听懂了他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