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游符咒

“先前提到的社稷学宫,先生应该还有印象吧?实不相瞒,小老儿如今便是在那里求学。”

“哦?那社稷学宫还收香火神灵?”

“小陶先生有所不知。

这年头,香火神位被修行人收刮得厉害,天生地养的神灵便日渐少了。

大虞朝为了扼制这种局面,便有了帮扶之心,在社稷学宫中设了一所神仙院,只收香火神灵为弟子,一旦谁修有所成,便能进入朝廷封庙,得享举国香火。

所以啊,我小老儿也算是碰巧赶上了。”

说到这,张清望小手一招,那河伯画像里,顿时飞出来一个小锦囊。

陶眠眉梢一挑:“老先生好本事!”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由虚化实之法,应该属于了不得的手段了。

张清望乐呵一笑:“这芥子袋乃是小老儿从神仙院里得来,是有几分神妙的。”

说着,他又从锦囊里摸了一枚金灿灿的符箓和一本古籍出来。

“还有这俩东西,也都是社稷学宫之物。”

陶眠心中仍是不解,便问道:“听老先生所言,那社稷学宫乃是香火神道铸就,本该是虚无缥缈之所,怎么还能从里边拿出东西来?”

张清望摇了摇头,就他这三脚猫的道行,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当闲话聊聊:

“我听神仙院里的师兄说过,神道之妙,与仙道迥异。

这种由虚化实的本事,在寻常人看来是了不得,但在那些踏足神道的大能之辈眼里,没准就是小事一桩呢?”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金灿灿的符箓:

“这枚符箓名为‘神游’,天下百家的核心弟子,就是凭借此物,梦入社稷学宫。”

紧跟着,他又以拇指拨动古籍的书页,无论是封皮还是内里的古字,陶眠一个也看不懂。

“这本《龙湖大泽敕令宝诰》便是小老儿在神仙院里的功课了,我如今还只是个记名弟子,须得从中悟出敕令字的修行之法,才能通过神仙院的入门考核。”

“这也要卡门槛?世间的香火神灵有很多么?”

“唉,林子太大,虫子太少!再稀有的鸟儿,扎一堆也够呛啊!”

张清望一脸苦相,嘴里长叹一声:

“小老儿听说,修仙之人要看天赋,咱们香火神灵,也讲究一个慧根啊。”

说到这,他突然就硬起头皮,冲着陶眠躬身一拜:

“小陶先生,伏波仙人今夜已经赐法于我,我本不该再有什么奢求。”

他嘴里干咽了一下,眼神也越发恳切起来。

“可小老儿漂泊半生,好不容易才撞上一尊大能,只愿那位大人能点化一二,让小老儿开悟,让小老儿开悟啊!”

说到情动处,张清望都快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不是演出来的。

“呃……你拿什么当贡品?”

陶眠被张清望扣了一顶朝贡的帽子,要起东西来也就懒得再拐弯抹角。

对他来说,上贡祈愿就跟做买卖一样,只要不赔本就行了。

反正愿望每天一个,不用也是浪费,至于能不能实现,管他呢,试过以后再说。

“啊…贡品?”

张清望瞬间收了声,总觉得眼前这位有点冒昧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白嫖?”

陶眠的脸一下就跨了下来,不过张清望的脑子也转得飞快,直接就晃了晃手里的“神游”符咒,厚着脸皮说道:

“小陶先生,这枚符咒已经是小老儿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虽然对伏波仙人无用,但小陶先生你用的着啊。

你如今已是神道中人,完全可以冒充香火神灵,前往神仙院中求学,外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陶眠眼底的微光一闪而过:

“你把这东西上贡出去,以后你自己怎么办?”

“嘿,小老儿生怕哪天把它弄丢了,当初在神仙院里,就用香火点多兑换了一枚。

若是伏波仙人真将这符咒赐予了先生,我倒是可以当个领路人,同小陶先生一起,往社稷学宫走一遭。”

哦?

陶眠瞬间就有些意动了。

老修行虽然留下了《道土经变》,可陶眠对于香火神道,依然是两眼一抹黑。

按张清望的说法,那神仙院中应该有更系统的神道修行,绝对是一条好门路。

更何况,社稷学宫的名头,响彻大虞朝九州七十二郡,那是汇聚四海天骄的地方,陶眠在这山旮旯里呆久了,倒也想去开开眼界。

张清望见陶眠一直没有应声,生怕人家瞧不上这贡品,于是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

“求小陶先生为小老儿请愿,我哪怕是窥见敕令字的一丝皮毛,也心满意足了。”

陶眠觉得这买卖越发靠谱了,毕竟助人开悟还不好说,但如果只是窥见敕令字的一丝皮毛,应该不算很麻烦吧?

他念头一动,眼前再次金光涌现。

【愿主:陶眠】

【境界:养气初期】

【分神道身:1】

【许愿珠:0/1】

【信徒:6(可展开)】

【功法:古练气术·二阶(0/100)】

……

从先前灌入脑海的信息来看,每日子时一过,许愿珠就会自行凝结一颗,而且陶眠最多也只能持有一颗。

只有他自身的修行上去了,才能同时持有更多,而且许愿珠的成色也会更好。

可以说,这珠子一天不用都是浪费。

陶眠估摸着,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个把时辰,和张清望这小老头的交易,也只能等到明日再办了。

于是,他故意打了个呵欠,笑言道:

“老先生的心意我已知晓,可今夜已是更深露重,鄙人更是生了些许困意,要不这事咱们明日再来操办?”

张清望一听这话,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

“不急不急,有小陶先生这句话,小老儿就心满意足了。

今夜为了帮助那几个小崽子脱离虎口,我也是连番损耗,急需要休整一二,固本培元。

依我看,咱们就明晚日落后再来庙里碰头,您意下如何?”

陶眠点头应下,不过看着小老头那兴奋劲,他觉得有必要替对方管理一下预期:

“老先生,有些话我可说在前头,鄙人只是替你请愿,事情最后办得如何,那可概不负责。”

张清望倒是不以为意,叹息道:

“唉,小老儿省得,咱们神道请愿,哪有十成十应愿的道理。”

二人接着又絮叨了几句,随后一起返回庙里。

“老先生,我就不进去了,现在天色太晚,你等且在庙里将就一夜,明日天亮了,再去咱们村里借宿。”

“小老儿谢过。”

恰好这时候,庙墙的屋檐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陶眠侧头一看,原来是陶春家里几个看牛的叔伯,从一旁的棚户下走了过来。

“陶愣子,你当真是学成神仙了?”

“这下好啊,咱们村子有福啦。”

先前庙里的动静,这些人也都隔墙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个前因后果。

和陶春不同的是,这些长辈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毕竟祖上是一家,有后辈学成了神仙,也是与有荣焉的事。

陶眠也没多解释什么,客客气气与众人道别一声后,就赶紧回自己家里睡大觉了。

“儿啊,你可回来了。”

陶薛氏显然就没合过眼,一直在里屋等着陶眠。

“娘,孩儿没事,你也早些睡吧。”

“你等会……”

胖乎乎的妇人直接小跑着去了灶屋,端了一盆冒着白烟的热水回来,显然是早就烧好的。

“先洗洗,再敷把脸,然后好生睡一觉。”

她不知道儿子干什么去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

有些话无需多言,陶眠一番梳洗过后,终于安安心心地躺在了床板上。

他把窗户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眼神透过雨后凉风,望向了坠满星子的天野。

“今夜过后,大道于我,将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