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审讯室的猪排饭

清晨，不认识的天花板。

鸟叫声遍布高雅深邃的庭院。

“嘶！”头好痛，剧烈的头疼让睁眼也变成了一项需要毅力的手术。

终于，带着些许浮尘的阳光映入眼帘，房屋内装修古朴，陈设着各种用具，天花板上悬挂着古典的欧式灯具。

北原苍希脑子有些迟钝，迷迷糊糊，像宿醉一般。

看着窗外错落有致的房屋，恢复意识的北原苍希才想起他现在已经身处平行世界的岛国。

他正借宿在青梅竹马菊亭白羽的家里。

菊亭家是曾经的华族，但在上世纪末期就已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这个大到离谱的庭院宅邸便已是余晖之一。

当然除此以外还是有一些家族产业的。

而北原苍希家是个乡下的土豪，在泡沫经济时代突然暴富又衰落。在显赫时曾在菊亭家最危险时保住了这栋旧时代的遗产，从而两家缔结了深厚的友谊。

不过……我怎么会在这。

昨天怎么回来的，断片了？

北原苍希活动着酸痛的身躯。

一边想着，走下楼梯到了起居室。

看见名菊亭白羽正坐在茶几前，一边品着红茶，一边翻阅着本古朴的书籍，还播着他根本听不懂的古典乐曲。

“醒了？睡的还真沉。”白羽转过头来直直盯着苍希的脸。

菊亭白羽，菊亭家的长女，名副其实的贵族大小姐。

苍希回忆着。

因在小学时父母身亡，菊亭家主动将他接到东京来扶养，与她成为青梅竹马。

菊亭白羽身材修长，穿着米白色的衬衫与灰色格纹半身裙，乌黑的长直发垂落腰际，右眼眼角还缀了一颗香艳的泪痣，成熟得不像是高中生。她坐在沙发上，像是与身后悬挂的油画融为一体。

但一双大眼瞳的凤眼让她的气质柔和了几分，将她拉回到高中生应有的青涩。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北原苍希扶着额头，坐在白羽对面的沙发上。

“哦，你说这个啊。”

“昨晚路过公园看你坐在公园里睡着了，就背回来了啊。”

菊亭白羽轻描淡写地说着，声音清冷。

大小姐，你能不能别用像打死一只苍蝇样的语气说这种话。

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在暴雨天扛着个几近成年的男性跋涉好几公里吧。

“可我昨天我的衣服…”

“衣服已经交给家里的女仆洗了，你刚才说衣服怎么了？”

她放下茶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北原苍希的话。

“没…没什么。”

北原苍希想起了那身沾满血的衣物，或许是大雨冲刷了血迹。

怪不得黑帮都喜欢在雨夜犯罪。

“苍希君这么悠闲真的好吗，再不走的话就迟到了。”

“还有我建议你现在去穿衣服，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穿。”菊亭白羽又抿了口茶，神色淡漠。

北原苍希这才意识到自己赤裸的上身，抽了抽嘴角，头也不回的冲向卧室。

“昨晚背你的劳动费1000日元哦。”

就在他飞奔而去的时候，菊亭白羽的声音在他身后淡淡响起。

来到房间后看了看镜子，一幅俊俏帅气但陌生的面孔倒映在镜子里，清冷的黑色瞳孔带着丝迷茫。

刚才菊亭白羽一套连招真是把他打得神志不清，明明是大小姐怎么这么多小心思，北原苍希拍了拍脸颊，清醒了一下，穿好衣服来到大厅。

白羽已经坐在了门口，嫩白的小脚裹着一双白色的中筒丝袜。屁股轻轻翘起，一手扶着座椅，一手提着鞋跟，带着体温的丝袜摩挲着鞋沿内衬，白丝小脚滑入了小皮鞋内。

“走吧。”

菊亭白羽拿起一把打刀背在背上，轻轻说道。

……

4月，东京都的樱花开了。

一场暴雨后，温度骤然转暖，樱花盛开，校园里到处充斥着瑰丽的青春气息。

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却掺杂了一丝怪异。

教职员们脸色难看地跑向办公楼，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谈话，让他想象到列席者散尽的葬礼。

走到校园的中庭，菊亭白羽用刀碰了碰他的肩膀，意思是放学再见。

北原苍希打了个哈欠来到教室，头还因为昨天的事疼得发懵，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从社团活动到学习课程，从天气预报到都市怪谈。

“你昨天没去卡拉OK吗？”

“这几天公园附近不太平呢。”

“是那个人偶怪谈？”

“对对，据说被遗弃的人偶像会在半夜疯狂地长头发，更可怕的是过了半夜12点后，如果在路边看到四肢扭曲的人偶……”

“会被诅咒，然后以人偶一模一样的姿势被扭曲而死。”女生按动着自动铅笔，把铅笔芯顶在指节上。

忽然有个颤抖的声线补充：“听在警察局的舅舅说，昨夜出现了四肢反折的被害人。”

咔嚓——

铅笔芯被折断。

“真没想到这是真的。”

听到了引人注意的对话，头疼还是和早晨一样没什么缓解。

早课的铃声已经响了5分钟，但班主任还没出现。

话说今天班主任来的是不是有点晚。

正这么想着，数学老师走了进来。

“班主任老师有事，大家先做几道题。”

耳边又传来了刚才那两人的话语。

“果然是这样吗”

“难以置信。”

“怪不得早上老师们都慌慌张张的……”

头晕。

是讨厌的预感。

北原苍希打开手机搜索着人偶怪谈。

忽然，他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

坏了，别是冲我来了。

“谁是北原苍希？”乌泱泱的一队警察站在班级门口，打断了数学老师的话。

全班人，包括老师齐齐望向了北原苍希。

“好了，看来不用问了，北原同学请随我们走一趟。”领头的人轻笑着说。

随着北原苍希的离开，教室里谈论声轰然炸开。

警车上。

“别紧张小哥，你应该是第一次去警察局吧。”一边说着，刚才领队的警察点了根烟，将手搭在车窗上。

这位胡子拉碴的警察看起来大概35岁左右，发型凌乱黑眼圈极重，但眼神却看起来灵动有神。

很符合我对日本警察的想象，嗯。

北原苍希暗想着。

忽然，中年警察把车上悬挂的人偶饰品一把抓住，扔到后备箱。

他看着北原苍希在意的眼神。

“哦哦，别在意这个，个人强迫症。”警察叼着烟轻笑。

啧，这是把我已经当嫌疑人了。

北原苍希打了个哈欠，不想多说，反正自己昨天什么也没干。

终于到了，北原苍希被警察带下车。

警视厅，因处在樱田门附近，所以又被大家称作樱田门。

“黑帮头目因火并被杀”

“人偶杀人事件再现”

“东京都警察疑似勾结黑道头目……”

警视厅大楼前的显示屏滚动播放着东电的新闻。

真是有压迫力的大楼，不过看来昨天的事已经彻底传开了。

“别紧张，就是做个笔录。”

“没人会怀疑是你一个高中生干的。”

警察一直对着这位看起来颇为清秀帅气的高中生安慰着。

然后把他带入了一间审讯室。

不是？

说好的不怀疑呢，是不是还要端盘猪排饭啊？

北原苍希想着，扭动着身子，配合般表现出高中生面对审讯时该有的不安，以免招致怀疑。

刚才还在车里跟他嘻嘻哈哈的警察坐在他对面，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东京警视厅公安九课贺川敏治。”

“下面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我们不是搜查课那帮文绉绉的家伙，别讲废话。”

“北原苍希，鹿鸣馆学园三年级生，在多摩川台6-11便利店兼职？”

“是。”

“昨晚你在便利店打工时，有两个黑道成员进店抢劫？”

“是。”

“他们二人死亡时你是否在现场？”

“不在。”

“是或否？”

“否。”

贺川敏治看了眼一旁的测谎仪，没有任何波动。

“不，你在。”

低沉富有磁性的女声响起。

北原苍希抬起头望着声音的来源，迎面而来的是位身高大约一米七的年轻女性。

修身白衬衫利落地扎进高腰西裤，领口系着束黑色的细领带，严肃地像是法院的检察官，但外面披着的黑色的大衣让她的气质变得洒脱了一些。

朴素的服装并不能遮掩她紧致丰满的腰臀，西裤下显露着曼妙的曲线，脚上踩着双黑色浅口高跟鞋，脚踝处若隐若现地露出了半透明的黑丝。

额前的齐刘海在面庞上撒下淡影，柔顺的长发大部分绑成麻花辫垂在身后，两鬓发束自然坠到胸前，形成美妙的弧线。

低垂的狐眼没有显露出太多魅惑，而是如冰封的刀刃，透着淬炼过的妖冶。

白皙干净的脸庞与薄樱般的嘴唇已是这黑白中少有的色彩。

这惊心动魄的冷艳让北原苍希恍惚感觉审讯室像是漏进了一束月光，甚至感觉想多待一会。

“浅神课长!”

审讯室内的警察纷纷起立敬礼。

“让我来吧。”

“这算是审问吗？”北原苍希抬起头，眼睛被白炽灯刺地发疼。

“当然不是。”

浅神七海撩了下额旁的碎发，头后的麻花辫甩动，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没有什么审问的必要，街边的摄像头拍到你是之后才离开便利店。”浅神七海搭起二郎腿，高跟鞋滑落脚跟，露出半透明的黑丝足弓，鞋跟点着地面。

好嘛，这不是审问，是要直接逮捕是吧。

“本来是要实施逮捕了，警员们都很兴奋。”

“但今早又发生了一起案件。”

“在目黑区，死者是鹿鸣馆中学的老师，你当时在学校，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法院终止了逮捕令的签发。”

浅神七海没有任何声调起伏地说着。

北原苍希松了口气。

不对，为班主任老师默哀。

“除非。”

除非？

“除非有两个作案人员。”浅神七海前倾着身子，领带和发束垂到了桌面上。

“所以我们申请通过了对你的在宅観察。”

“为了厘清你的嫌疑，或者说取证，从今天开始你会被我全天24小时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