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生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的轻声道：“世上之事，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他回过头，走在湖畔：“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如今大抵上并不能够算是“神”，只能够算是“怪”而已。”
李聃听着樊生的诉说，脸上带着些许若有所思的感觉。
“怪？”
樊生微微点头。
李聃紧接着又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古籍当中见到过一个传说，文公重耳曾经在函谷关祭祀什么东西，传闻中是重耳在函谷关遇到了神灵，神灵赐予了他食物，可以说是有一饭之恩。”
“而因这一饭之恩，所以才有了重耳成为了文公后的“偿还”。”
他看着樊生的眼睛脸上闪烁着好奇的神色：“先生可知道这件事情？”
李聃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下意识的在樊生面前保持尊敬与谦卑的样子，毕竟在他看来，樊生已经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灵”亦或者“精怪”了。
如今的他又迸发出来了“求知”的欲望，像是多年前那个周游列国的年轻人一样。
樊生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些许追忆：“那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吧？竟然有流传下来？”
这句话并没有直接肯定或者直接否定李聃的话语，但却让李聃瞬间抓到了樊生的“态度”，于是他更加的谦卑了：“那是一本古籍，记载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也是当年在周王室的守藏室中为吏，这才看到的。”
樊生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对人世间的“时间”看淡了的情绪：“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那本书叫做什么名字？若是有机会，我倒是也想要看一看的。”
李聃稍微想了想开口道：“叫做《志异传》，其中许多神鬼之事，周王室对其讳莫如深，先生若是想要看.....”
他犹豫了一瞬后，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枚古朴的木牌。
“如今在守藏室为吏的，是我的弟子之一。”
“您将此物交给他，便说要找“志异传”，他便会将书给您了。”
樊生将木牌随意收拢到袖子中，木牌随即消失。
他看着李聃，笑了笑：“你我如今见面，也算有缘，可有什么想要问的？”
“看在这木牌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李聃脸上的“欢喜”之色跃然纸上，他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的确是有这方面的缘故，毕竟神灵....亦或者精怪，他只见过这一次。
而这精怪也好、神灵也罢，对人类的看法到底是如何的？
书上只是说介子推得到了“函谷”天授的食物，并没有说获得的办法，万一触怒神灵.....
那可不是小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后，李聃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说道：“先生，我想问.....何为道？”
朝问道，夕死可矣。
这对于李聃来说也同样适用。
而樊生听到这个问题则是神色更加复杂，他抬起头，目光凝视的抬起头看着天穹，轻声道：“道...可道。”
他笑了一下，在李聃迷茫的神色中解释道：“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道。”
“你瞧，这天上的大日，每日轮转，这便是道。”
“你看，我们脚下的大地，他承受着我们的“生活”，将我们孕育而出，而后在这茫然的黑暗中前行，这...也是道。”
樊生看着李聃，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所知道的道，便是你的“道”，你所追求的，便是你的“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当然，我知道你想问的，并非是这个。”
他沉默的说道：“世上除了我之外，大概没有第二个“怪”了。”
这是他自诞生之初便感受到的。
樊生走在湖畔，他对于自己的身躯还是较为了解的，当走到堪舆图上“函谷关”的边界时，他停住了脚步：“于你而言，道便是“无为”，于我而言.....”
他站在那里，像是百年前的贵族。
负手而立，神色寻常。
“道便是我，我便是道。”
李聃、或者说老子坐在牛背上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的惊叹之色，他没有再询问更多的，只是下了牛背，而后微微欠身。
而后再次骑在牛背上，那青牛缓缓的载着李聃朝着远处而去。
“哞——”
青牛的声音幽幽响彻这片湖畔，所有的一切似乎好像已经结束。
虚空中，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光”汇聚而出，其中似乎带着些许的“紫气”，那紫气尊贵无比，仿佛是从天穹上的紫薇星上而来。
光点汇聚到一起，最后漂浮进了樊生的身体中。
“呼——”
一阵风不知从何而来，当力量汇入樊生体内的时候，樊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却在缓慢的上浮，他的视野不断变大、变大、再变大。
而随着他的变化，身下那巍峨耸立的函谷关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函谷关内的所有人好像都感觉到了一股舒服的风刮过自己的身体，而后身体中的一些“暗病”竟然全都莫名其妙的好了。
不少人跪伏在地上，感谢上苍、感谢神灵。
他们认为这是....神迹。
函谷关，边界百余里，一处荒山。
樊生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参与、甚至改变了些许“老子西出函谷关”这个故事后，他身上的力量在缓慢的增强，他从这其中得到的力量比上一次在“介子推割肉”事件中得到的还要多！
伸出手，看着那平凡的、像是寻常人的掌心，樊生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唏嘘无奈。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放下，审视着自己如今的“领域”。
伴随着他力量的增强，属于“函谷关”的版图再次扩张，这一次与“政治”上的版图无关，是专属于他这个....“函谷关”精怪的“领域”。
大概扩充了百余里的样子？
盘腿坐在山峰上，樊生微微皱眉思索着什么。
不过片刻，他伸出手，微微在这座山峰上“点”了一下，一股力量奔涌而出。
力量覆盖了整座山峰之后，便缓缓的停止，但却依稀可以往外继续扩张，而随着这力量的扩张，“函谷关”的领域....似乎也在扩张。
樊生一挑眉，看向远处的“吴越”之地。
当今这个时间点，能够让他参与其中，获得力量的，恐怕唯有“吴越争霸”贯穿了春秋最后这些年的“事件”了。
“便走一趟。”